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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爷身为权臣,自然日理万机,抄家自然不会从头盯到尾, 不过稍站了一会儿,就来了人急急禀报:“回国舅爷,陛下急诏——”

陛下天天急诏,屁大的事都是急诏。

沈云州神色不变,不紧不慢往下走,他疾驰一路,衣服从里到外差不多淋了个透,衣服湿漉漉得贴在身上,极不好受。

他抬起胳膊,转头看了一眼胡一,胡一立即心领神会,对传信的小公公道:“公公稍后,国舅爷方才淋了雨,小的给换身衣服就去,不知陛下急诏是何事?”

国舅爷才从宫里头出来啊,又是何事?

小公公嗓音带了丝哭腔:“暴雨不歇,京郊发水了……”

他家就是京郊邺城的,地形是洼地,也不知道阿婆如何了……他带着哭腔说完,抬手正抹着泪。

就见人影一晃,再抬眼时,一身湿衣的国舅已经步履匆匆地走了。

身后的胡一赶忙追上:“主子、等等……先换了衣……”

国舅在时,抄家办案的官员有所顾忌,动作都很收敛。

国舅人一走,抄家的人员瞬间底气足了,嗓门都打了起来:“都搜干净了,不许夹带,说你呢——”

说着,其中一个侍卫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身着桃红色如意云纹裙的小姐。

二八年华的年纪,应是老尚书的孙女。此时再没了下人擎伞,被雨淋了,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浑身的曲线凹凸有致……

以往这样的高门闺秀,不是他们这身份的人能肖想的。

可如今一朝自云端跌落,便如零落成泥的花蕊……

任是阿猫阿狗都能凑上前嗅一嗅,逗弄一番踩上一脚。

他自然也不例外,两个大跨步就逼到了小姐面前,一双大手毫不客气地在其胸前狠狠地摸上了一把。

“你——”小姐怒极,横眉冷对。

“看什么看,还当你是尚书大人家的千金呢?”说着,男人一把将她胸前挂着的赤金项圈不客气地拽了下来:“这一针一线,都是民脂民膏,罪臣家眷也配?”

既然有人带头,下面的人也无所顾忌,“头儿,这人身上还带着金簪。”

“拿下。”

“务必搜身搜利索了。”

“是!”

人群里再次传来啼哭声、尖叫声,有自家男子挡在前面,意图阻拦,可文弱书生哪里是官兵对手,随手就被扒拉到了一旁,有的不客气地,一巴掌招呼在脸上。

随手拿着刀柄咣咣砸了几下,便不动了。

宋思弦与老夫人在一处,老夫人打扮得素净,又受了伤,倒是没有人刻意为难。

她就不一样了,她如今身着一身嫁衣,都知道她是老尚书新娶的小妾……

就有不开眼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宋思弦向来识时务,没等人搜,就主动将身上的所有明晃晃的东西都摘下来,主动递了过去。

国舅爷走得匆忙,胡一不放心,留下了胡二。

胡二为人处事向来圆滑,明白羽林军的难处,谁当差不想捞油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羽林军这一番动作他都看在眼里,却全当看不见。

唯有当人冲到了宋思弦面前时,他才上前了一步,寻思要是有不长眼的轻薄宋六姑娘,他必然是要拦上一拦的。

想不到宋六姑娘极有眼色,将身上的明面上的值钱东西都悉数上交了。

倒是让搜查人的脸色都和缓了许多。

“请吧。”拦门之人刚要示意让宋思弦通过。

“慢着!”一人挡在了门前,胡二看到胡三,没好气地说道:“你在这杵着干什么,回府!”

刚才要不是他口无遮拦,事情也不会这么遭。

胡三却丝毫不在意的地搔了搔头:“你说,方才主子好像不太高兴,是为嘛啊?”

为嘛?不该你多嘴,你多嘴,不该你多事,你多事。

“主子为什么让你出去历练?”

“那谁知道……”胡三没好气道,“不想了,想不通。来来来,我搜身吧。”

说完,也没看清是如何动作,但见人影一闪——

宋思弦只觉眼前一花。

再抬头时,就见原本怀中藏着的宋佰弦给的银票,已经落在他的手中了。

宋思弦:……

若是心声能说话,她必然张嘴就是一声国骂。

她是撅了国舅家的祖坟了吗?

浑身上下,就这张银票值钱,她分明塞在里怀里,怎么会被他搜出来的???

胡三拿着银票喜滋滋:“看来这么多年,我这手艺没退步啊。”

说着,就要打开银票看。

“等等——”

“等下——”

宋思弦几乎和胡一同时喊出口。

宋思弦不想让他看到银票的面值,胡一则是不想让胡三将宋思弦得罪的太狠。

有道是人前留一面,日后好相见。

若今天胡三杠上的是苏府其他的女眷,他铁定眼皮子都不带掀一眼,懒得管。

可宋六姑娘与自家主子的渊源……

除了王家姑娘,还没见自家主子对哪个女子多看一眼。

万一宋六小姐真有大造化。

胡三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埋自己啊。

“胡三!”胡二一把就要夺回银票,胡三却不撒手:“干嘛,这可是脏银!”

“拿来——”

“我不——”

胡二无奈手上用力,心里发苦,若是胡一留下来,胡三怎敢不听。

“我说了,拿来!”

“胡二,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什么,老子还就不撒手了!”

宋思弦眼睛都瞪大了,笑得脸皮都有些抽:“别抢,好好——”的

撕拉一声,银票一分为二。

宋思弦的心在滴血。

她强压下颤抖的手,忍不住手探入了衣袖。

若不是众目睽睽,不好施展,她真是想毒死他们,毒死他们,毒死他们呀。

“两位大人。”宋思弦恨得咬牙切齿:“搜身完了,奴家可、以、走、了、么?”

“老子让你走了么?”胡三没好气地说道:“你一个罪臣小妾,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欺人太甚!

宋思弦脸上笑意收起,手再次探入了袖子里。

妈的,叔可忍,婶子她不能忍!

今天她宋思弦不毒翻了他,不把他毒成四脚朝天的蛤蟆,让他明白明白花儿为何般红。

她以后改随他姓!

只觉肩膀一沉,胳膊已被一旁的胡二一把摁住,她挣了下,丝毫挣脱不开。

宋思弦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胡二的功夫不容小觑。

胡二歉意道:“宋小姐千万莫跟这混不吝计较,今天都是小的不对,小的代他给小姐您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

他话音落地,周遭就是一静。

不远处的羽林卫忍不住抬眼看了宋思弦一眼,很快挪开了眼,就连胡三都愣住了。

胡二性格再好,也是主子身前得脸的,性子再圆滑,说话再客气,也万没有将姿态放的如此低的时候。

迟钝如胡三都瞪大了双眼,再不出口。

胡二装模作样地在宋思弦身上囫囵地扫了一下,衣袖都没碰到。

很快退后了一步,弯腰躬身道:“小姐请——”

周遭再次静了静,宋思弦抬脚往外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凶神恶煞的羽林卫,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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