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才从心底里钻出来,孟嫣便觉一股寒意顺着背脊直蹿了上来。
上辈子,自己是如何独守深宫,夜夜苦等着他前来的记忆,再度苏醒了过来。
起初陆昊之还会来,但随着剧情推进,长春宫再也不见他的踪迹,他目光之中的厌憎之情与日俱增。
那时的孟嫣,却还在心底里欺骗着自己,陆昊之还会念着往日的旧情,不会当真厌弃了她,她苦求着他的垂青与怜爱。
那本破书嘲笑她,说她自不量力,异想天开,竟妄想占据一个帝王的心,争夺那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好啊,既然不属于她,那她也不稀罕。
她不想再同陆昊之有什么情欲上的纠缠,免得那位真命天女来时,白惹不痛快。
陆昊之是林燕容的,她很清楚。
孟嫣不知陆昊之今夜是发了什么神经,又或者干脆就是一时兴起,她低头苦思着如何将他撵走。
当然,也许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陆昊之根本没那个意思。
退一步讲,她还生着病呢,不是么?
她垂首不言,鬓边散发垂落,落入陆昊之的眼中,却成了温柔静好。
屋中一灯如豆,烛火摇曳,落在孟嫣身上,薄纱寝衣之下,隐隐透出丰满高隆的胸脯,窈窕细软的腰肢,白玉细腻的肌肤。
柔媚诱人,魅惑着陆昊之的心。
他自是不知孟嫣心中在想什么,她是他的嫔妃,伴他过夜,与他欢好,都是情理之中。
“嫣儿的气色,好似好了很多。夏侯御医的医术,朕还是信得过的。”
她面色红润,小脸丰盈,再不见之前的病容憔悴的模样,虽有些遗憾她并未为他废寝忘食,但看她病情有了起色,他倒也高兴。
这哪儿是那夏侯宇的本事,全都是因着她在装病啊!
孟嫣腹诽着,面上倒笑的谦逊柔顺,“皇上身边伺候的人,那医术自然是精湛高明。臣妾这点微末伎俩,望尘莫及。”
口中说着,她微微挪了一下身子,试图拉开与陆昊之的距离。
陆昊之并未察觉她的意图,长臂一伸,竟将她搂入怀中。
孟嫣几乎僵了身子,龙涎香与成熟男子的气息将她淹没,宽阔的胸膛与强健的臂膀,都向她彰显着男人的力气。
无论是他身为帝王的身份,还是这份力量,都令她明白,她反抗不得。
只是,同他欢爱的记忆已太过遥远,她早已不知该如何侍寝,眼前的陆昊之已和陌生男人无甚区别。
她没有抬头,目光停留在他胸襟的祥云之上。
隔着衣衫,她能感受到他的热度,听到他的心跳。
“嫣儿,喜欢豆蔻么?”
男人的声音响起,有一丝喑哑。
“豆蔻可爱可怜,臣妾自然喜欢。”
为何突然问她这个?
“朕自登基至今已有五载,膝下却并无一个皇儿。朝廷上那班大臣,日日都在上折子催促朕尽快绵延子嗣。为着大周江山,朕确实也该考虑这些事情了。”
孟嫣哑然,陆昊之这意思难道是要……
“嫣儿,有个咱们的孩子,你可欢喜?”
孟嫣只觉的耳边嗡嗡作响,陆昊之是跟她要孩子么?!
陆昊之却不由分说,捏着她精巧的下巴抬起,乌黑暗沉的眸子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渴望。
他俯首就吻住了那甜软的唇瓣。
还没等他意乱神迷,唇上却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嘶——!”
陆昊之猛然抬头,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他手才松,孟嫣便仓惶爬到了床角,缩成了一团。
“孟嫣,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咬朕!”
陆昊之又惊又怒,俊美英挺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坏了坏了,这下可坏了!
孟嫣只觉心狂乱的跳着,激怒皇帝可是下下策,但她咬都咬了,还能怎么办?!
谁让陆昊之忽然登徒子一样的扑过来亲她,她连想都没想,张口就咬了下去。
她急中生智,硬捏了一把大腿,挤出两滴泪来,委委屈屈的说道:“皇上,臣妾身子尚未痊愈,这病好似还有些传人。臣妾是怕过了病气给皇上,一时情急方才如此,还望皇上恕罪。”
陆昊之眯细了眼眸,紧盯着那缩在角落里的小女人,看着她演戏。
孟嫣当真以为他是傻的么,任由她糊弄?!
她拒绝之意都已这般明白了,他还看不出来?!
才几日功夫,她就这般精神了,说明她的病压根不怎么要紧,却忙不迭的把绿头牌挂了起来。
今儿他好容易抽空子过来,她却咬了他。
他是皇帝,天下之主,忙了一整天朝廷大事,巴巴儿的跑来陪她,却还要受她的敷衍愚弄?
真当他离不开她是么!
陆昊之许久没有开口,屋中如凝固了一般的沉寂着。
孟嫣只觉一滴冷汗,自额头滑落在胸前。
“既是会传人的病,那你还敢抱着豆蔻?”
半晌,丢下这句话,陆昊之拂袖而去。
待他离去,孟嫣整个人才瘫软了下来,躺倒在了床上。
他显然是没有信。
不信,就不信了吧,总不会为了这点事就治她的罪。
往后,他不信她的时候,还多着呢。
是他说起,有一个他们的孩子她可欢喜时,她瞬间就没了理智。
她不是没有过他们的孩子,上辈子她滑胎之日,就是她被废去贵妃一位之时。
孟嫣心里明白,那些其实都是剧情的安排,但她不是没有情感的提线木偶,没有办法不责怪迁怒于他。
陆昊之,你我就此陌路。
一颗泪珠,从她眼角滚落在枕巾上。
陆昊之盛怒之下,回至养心殿。
敬事房的首领太监许东英正在殿外候着,一见皇帝回来,忙端着盛满绿头牌的盘子上来跪下。
“皇上,请您翻牌子。”
陆昊之抬脚,就把那盘子踢翻在地。
“滚!”
荣安连忙使了个眼色,叫许东英下去,自己跟进去伺候。
瞧这情形啊,皇上是让贵妃娘娘给从床上撵下来啦,所以才发这么大的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贵妃娘娘您可把我们这群当奴才的给坑惨啦。
荣安进去时,只见皇帝正在龙椅上,一手扶额,不住摩挲着,仿佛十分烦心。
他小心翼翼上前,侍立在侧。
“荣安,”半日,陆昊之缓缓开口,“这贵妃又在搞什么把戏?”
激怒他,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不是向来最在乎他的宠爱么?
荣安忽然灵光一闪,回道:“皇上,近来宫中有一则传言,是关于那位林氏秀女的,不知皇上可听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