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忽得死寂。
季璟尧愣了半天才回过神，耐着性子把程向意扶起来：“你不会跟我离婚的。”
他笃定的语气让程向意心莫名一空。
看着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她恍然明白了什么，尾音渐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
“知道。”
只是两个字，几乎撕裂了程向意整颗心，剧痛漫延。
她知道季璟尧爱着于英楠，也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所以他一辈子都没有回应她。
可现在他却告诉她，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他。
这么多年，她在他面前小心藏着心思，却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
多可悲啊。
程向意踉跄着扶着桌子站起来，泪水在血红的眼眶里翻滚：“季璟尧，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残忍？”
“你……”
不等男人说完，她又打断：“不错，我从前确实喜欢你，但现在离婚，也确实是认真的。”
女人眼里的决绝叫季璟尧莫名不安，他下意识不想继续：“你喝醉了，这话我就当没听见，我扶你去房间休——”
可他刚一拉住她的手，程向意却爆发了。
“季璟尧，你是不是有病？”
她‘砰’地砸了手里的酒瓶，嘶声哀鸣：“你娶了我却从不碰我，我难道要给你守一辈子活寡，被人指着脊梁骂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吗？”
“于英楠一叫你，你就去，你和你爸有什么区别？你既然能劝你爸妈离婚，为什么要拖着我？”
“季璟尧，我不欠你的！”
就算欠，她上辈子也已经还清了……
字字句句，听得季璟尧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看到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的程向意，胸口的火又被强行压下。
他揉着拧紧的眉心，神色晦暗：“我先离开，等你清醒我们再谈。”
说完，季璟尧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向意一下瘫在了地上，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
一夜混沌。
晨光照进房间，刺醒了床上的程向意。
她缓缓睁开眼，懵了好一会儿才忍着脑子的胀痛坐起身。
“醒了啊，我给你熬了粥，趁热吃吧。”
抬起头，只见婆婆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程向意愣住，后知后觉想起昨晚自己喝醉后跟季璟尧大吵了一架，懊恼自己的冲动，又不免有些愧疚。
婆婆还没解决跟公公的事，手上的伤又没好，居然就过来照顾自己……
接过婆婆递来的粥，程向意有些窘迫：“妈，您跟爸……”
“离了。”
婆婆轻飘飘吐出两个字，眉眼间全然没有婚姻失败的落寞：“整天对着一个惦记前妻的男人，还不如一个人过。”
程向意怔住，不由想起自己跟季璟尧。
顿了顿，她苍白一笑：“是啊，还不如一个人……”
婆婆皱起眉，话锋忽然一转：“我听说于英楠离了婚，还带着孩子回来了。”
程向意眸光一黯，沉默将粥放在桌子上，眼眶又红了。
婆婆叹了口气，抬手摸着她的头：“人活一辈子，总要为自己着想一次，我虽然是璟尧的亲生母亲，但妈支持你做任何决定。”
老人疼惜的话语一下被戳到了程向意软处。
她从小被拐卖，从没感受过家人的爱。
养父母对她非打即骂，十二岁那年她逃了出来，一路沿街乞讨时遇见了季璟尧，他把他身上的钱和衣服给了她。
那一刻，她只觉整个世界都亮了，都温暖了起来……
后来她遇到难处，差点坏了名声，是季璟尧娶了她，帮她避开一劫。
婚后，婆婆像亲生母亲，一直用慈母之心爱护着她。
这些，大概就是她上辈子不舍得离婚的原因。
她依靠般将头枕在婆婆的腿上，声音沙哑：“妈，谢谢您……”
婆婆没有说话，只是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肩头。
一个人的婚姻，她上辈子过够了。
上天给她重生，她想过不一样的人生。
中午。
想明白后，程向意拿上离婚要用的证件便去办公室找季璟尧，却被通讯员告知他在军区广播站巡视，也只得转步去了军区广播站。
一进去，就看见季璟尧独自站在里头查看广播稿。
转目看来，两人眼神碰撞，尴尬又无言。
程向意捏紧了手里的证件，最终鼓起勇气上前：“季璟尧，我们去把婚离了吧。”
话刚落音，季璟尧脸色骤变，飞快按下话筒上的关闭键。
见状，程向意心一咯噔，也僵住了。
刚刚全军区的广播，是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