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知让不耐烦的问话,姜蜜哄了他一句:“夫君你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转而她又安抚两个下人:“世子今日心情不佳,我便不留霜凝姐姐了,今日劳你跑一趟。秦嬷嬷,我得去照顾世子,就先让拂冬带你下去吧。”
“没完了?”
谢知让气急了,那被压抑下去的暴虐又隐隐涌上心头。
姜蜜直觉嗅到危险气息,顾不得礼仪姿态,一边大喊“来了来了”,一边拎着裙摆匆匆跑进门去。
刚到床边,甚至来不及坐下,便被谢知让一手掐住脖子。姜蜜一个趔趄,膝盖重重磕在脚踏上,疼得她瞬间泛出泪来。
但她此刻不敢哭。
那双刚刚轻抚过她、给予过她欢愉的手,此刻青筋凸起,掌住了她的命门。其内流淌的血液滚烫而炽烈,叫嚣着令人心悸的杀意。
他掐得不紧,说出的话却让人窒息。
“再敢有下次,我不介意做个鳏夫。”
姜蜜看着他猩红的眼眶,一动不敢动,藏在裙子下的腿却在轻轻颤抖。
“知道了吗?”
“知……知道……”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眼角的泪再忍不住,扑簌簌落下。
谢知让感受着温凉的泪滴落在滚烫的手背上,敛眸,俯身轻轻含住那一颗颗小珍珠。
“乖乖的,我疼你。”
姜蜜心都在颤,忙不迭点头,揪着谢知让的衣襟,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浑身上下抖成筛子。
“我乖……我好乖……”
谢知让看了她一会儿,额角鼓跳的青筋愈发急促,头疼欲裂。他将人揽进怀里,用被子把人遮严实了,而后扬声吩咐:
“卫明,点香。”
话落,一身穿飞鱼服的男子轻手轻脚走进来,目不斜视,熟练地将一枚香丸放进香炉中点燃。
若是姜蜜钻出被窝来看,一瞧便知这是方才抱着绣春刀无言威慑她们的那名锦衣卫。
鎏金狻猊香炉顶上,白色香烟袅袅升起,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便弥漫开来。
谢知让嗅着鼻尖的清香,头疼渐渐缓解,蹙着眉头睡了过去。
姜蜜缩在男人怀里,一动不敢动。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处院落竟这般安静。别说没有人的声音,便是虫叫鸟叫也无。
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稍微大点声儿都能吵着他。
也不知道趴了多久,姜蜜实在脖子酸痛,小心翼翼地抬头想换个方向,却不想被男人一巴掌按了回去。
“做什么?”
姜蜜有些怕,却不敢不回答,讷讷道:“脖子酸了……”
谢知让没睁眼,却是抱着人换了个姿势,将她平放在床上,自己侧过身子揽住她。
姜蜜感受着颈窝处潮湿温暖的气息,有些许愣神。
他刚刚……是真的很疼吧……
长久受病痛折磨的人,最是性情不稳,看来这位才是府上最难伺候的人了。
她知道两人之间情谊浅薄,但到底觉得有两分鱼水情。可刚刚谢知让毫不留情的翻脸,彻底断了她的妄想。
姜蜜只盼着自己乖乖听话,他能留她一条小命。
……
谢知让有多嗜睡,姜蜜新婚三日终于知道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用膳如厕的两个时辰,竟有七八个时辰全在睡觉!
这厮自己睡便罢,非得拖着姜蜜和他一起。可怜姜蜜躺在床上,一双小鹿眼生生熬成了死鱼眼,头顶的幔帐都要被她盯出两个洞来了。
偏这混账东西还要挑剔一番,时而扒拉扒拉她的小腿,时而拨弄拨弄她的小手,感叹不如从前被子软和。
她一个大活人!当然不能和被子比!她是有骨头的,怎么能想被摆成什么样就被摆成什么样呢!
嫌弃她倒是让她走啊!
可怜姜蜜敢怒不敢言,只敢在他睡着的时候暗戳戳瞪他几眼。
三日过后谢知让要上朝,姜蜜恨不得挂了鞭炮庆祝一番,脸上的笑也真诚不少。
谢知让看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一声,捏住她柔润的脸颊,那两瓣红唇便一下子嘟了出来。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我走了这般开心?”
要不是不敢,姜蜜非得甩他一个白眼。
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只面上还得笑着哄他:“枕么会呢?我是看你穿这个衣胡好看……”
这话倒也不算恭维。
姜蜜是第一次见谢知让穿朝服。
男人身量高挑,一身大红罗地织金妆花曳撒极为服帖,其上飞鱼纹威武凛然。玉带掐出一截细腰,其下一把绣春刀平添几许森森杀气,惹得人不敢多瞧。
谢知让容貌昳丽,若非平日气焰太甚,只怕也是能被人称一声玉面公子的。
只姜蜜小嘴此刻被捏住,话都说不利索,好好一通话反惹谢知让嫌弃。
男人感觉到手上湿漉漉黏糊糊的一片,松开对她的钳制,一巴掌全蹭在姜蜜脸上。
“你恶不恶心?这么大个人了,说话还把口水喷我手上。”
姜蜜惊叫一声,连忙用帕子擦擦自己的脸。
狗男人!
昨天是谁把手指头伸进她嘴里让她舔来着?那会子不嫌她涎水脏了?
谢知让看她那样子便知道她心里没好话,横了她一眼,轻哼一声走了。
姜蜜简直想冲上去把他头给拧下来!
送走谢知让这尊煞神,姜蜜总算能松快松快,歪着身子躺回床上,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尾滚回床头。
谢知让睡觉不准她动,天知道她有多憋屈。
姜蜜瞥了一眼谢知让的枕头,恶从胆边生,抬脚就往上面狠狠踩了几脚。
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让你……
“世子夫人,大夫人遣人来找您过去说话。”
姜蜜吓了一跳,心虚地往外瞧瞧,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地回话,而后伸手拍了拍谢知让的枕头,好好给他放了回去。
侯夫人亲自派人来请,姜蜜不敢耽误,快速换了妥帖的衣服便去了朝晖院。
她是自己正经婆母,是生养谢知让的人,轻易怠慢不得。
纵然她在这府里不管事,老夫人、三夫人也不待见她,但凭她是谢知让母亲这一点,她想怎么作妖都不为过。
没看府上几位长辈,话里话外虽挤兑她,可她仍能这般哭哭啼啼,想来平日里也不会真有人拿这事儿做筏子。
心中思量着,很快便到朝晖院门口。姜蜜收拾好心思,笑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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