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从脖子上汩汩涌出。
温洛缈慌忙的捂住脖子，一双瞪大的眼里写满了害怕与惊愕。
“你……”
她一只手紧捂着伤口，却怎么都止不住那血。
见温洛缈还活着，明晞皱眉看了看自己发抖的手，从手腕残了后，她杀人就没那么精准了。
不过不重要，温洛缈应该是她手上最后一条人命了。
明晞恨楚云墨，但也清楚，自己杀不了他，纵使拼了自己这条命，也做不到。
她微微攥紧拿着匕首的手，再次朝温洛缈心口捅去——
然而，就在落下之际，却被人一掌拍倒——
紧接着，楚云墨含怒的面容冲进视线。
“明晞，谁准你伤害她的？！”
明晞只是淡淡看着他，问：“你唤的，是哪个明晞？”
楚云墨被问的一滞，他垂眸看了眼地上的温洛缈，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温洛缈‘明晞’了。
压下烦乱的思绪，他唤来下人将温洛缈带下去疗伤。
人走后，楚云墨看向明晞，本想说些什么。
却在瞧见她手臂间光洁的肌肤时，愣了片刻：“朕记得，你这里有块疤，怎么不见了？”
明晞垂眸看了眼他说的地方。
那是刚做暗卫的第二年出任务时被割伤的，那刀疤太长，从手背一直到肩膀。
从前楚云墨从没问过，今日却又提起。
明晞平静否认：“你记错了。”
楚云墨略微迟疑，又看向明晞脖颈，那里的疤也不见了。
他猜到了什么，咽了咽发干的喉咙，声线低哑：“你把那些疤都去掉了？！”
“是，那些耻辱我为什么要留下！”明晞眼里曾经装满了爱意，如今却分毫不剩。7
这样的差别让楚云墨不适，他不可置信：“你在恨我？你怎么敢恨我？”
“我为什么不能？”明晞眼里蒙上些讥嘲，“楚云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有资格恨你！”
一句话，让楚云墨倏然失语。
几乎是不经思考，他问：“那你要如何，才能不恨朕？”
“放我自由。”
明晞记得沈沐安在怀里逝去时对自己的期望。
他说：“明晞，我希望你这一生，都能自由自在的活。”
这是他的遗愿，明晞想要实现。
楚云墨却直接拒绝：“我不会放你走。”
他不知道明晞留下有什么用，但他就是不想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明晞看向楚云墨的目光里带着指责，却又一片死寂漠然。
这样的目光下，楚云墨再说不出其他话，快步离去。
屋门又被关上。
明晞站在窗前，看着小院四周一层又一层的守卫，楚云墨彻底断绝了她逃离的可能。
她静静的合上了窗。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明晞窝在床榻上，手里攥着的，是从温洛缈那儿夺来的匕首。
楚云墨派人送来的东西还呈在托盘上，连同着一把新刀一起。
没人知道，她早就厌倦了刀尖舔血的暗卫生活，如果不是因为楚云墨，她早就想离开。
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时至今日，她只觉得好累，想要解脱。
“你的命，你没资格做主。”
曾经楚云墨说过的话响彻耳畔，明晞轻嘲一笑。
人的命，想活时或许不由己，可若想死，谁都无法阻止。
明晞垂眸看着双手手腕处褪不尽的伤疤，慢慢抬起匕首重新在上面又割了下去——
她力气用的极大，一息间，鲜血涌出来，和那夜断腕时一样的景色。
但此刻，明晞没有痛，没有绝望。
她脑海里闪过这些年陪在楚云墨身边的种种，从最近，慢慢回到十三年前的初见。
一幕一幕，记忆随之浅淡。
昏沉间，明晞轻声呢喃：“楚云墨，你给我的一切我都要忘了……”
血越流越多，渐渐的，明晞没了力气，栽倒在床榻上。
恍惚间，她看到了沈沐安，看到了师父，他们笑着朝自己招手：“明晞，快来，我们回家了！”
“来了。”
明晞扬起一抹笑应着，手腕却无力的垂了下去……
此时，楚云墨离开后，脑海里便一直不断记起明晞质问自己的一幕幕。
他从没如此被一个人影响过，干脆转身返回。
到时，院子里，一片寂静。
只有后院传来三两声响，他有些奇怪，抬步走了过去。
便瞧见寒熠背对着自己，周围却不见明晞。
他心无端下沉，走上前：“寒熠，你在这儿干什么？明晞呢？”
寒熠动作一顿，回头间，也露出了身后刚埋了一半的坟包。
“明晞已自尽，这是她的墓！”
寒熠的话如雷轰在楚云墨心上，他呼吸一滞，顺着望去——
月光下，明晞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面无血色，生机尽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