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周五,一周要过完了,景意想着晚上早点回去,周末就不来实验室了。
以前的时候,她回家也是一个人,所以周末基本上也泡在实验室。但现在不一样了,还有裴聿。
毕竟裴聿也要放周末的,说不定还能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只是她刚到实验室,就看见大家围在一起讨论什么,脸色严肃,神情沉重。
平日里大家做实验都很认真,一般上午都会忙各自的事情,很少会聚在一起聊天。
心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景意上前问道:“怎么了吗?”
“师妹,你看新闻了吗?”
景意摇了摇头,她晚上不怎么看手机。
刘轩把手机递给她,叹了口气:“你自己看吧。”
景意心里咯噔一下,接过手机,越看越心惊,整个人都僵住了。
心脏一下子高高悬起,她把手机还给刘轩,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在通讯录翻了好久,按下拨号键的时候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
嘟--
电话通了,但是那头一直没有人接听。
景意又打了两个,还是没有人接。
像是有一块沉甸甸的砖头压在她心上,景意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见景意这样样子,其他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师妹,你是认识他们实验室的人吗?”
“嗯。”
景意朝着几人飞快地说道:“师兄,你们帮我跟老师请个假,我出去一趟!”
“好。”
景意一路小跑到校门口,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去理工大学!”
“好嘞!”司机启动车子,回头看了眼景意,自来熟地聊了起来,“理工大学昨晚才发生了爆炸,可惨了。”
景意没有接话,她看着窗外,手里死死地攥着手机,脑海里只有刚刚新闻上的几个字:
海坤化工实验室爆炸,一死三重伤
徐嘉弋就是这个实验室的。
景意不停地深呼吸,告诉自己不会的。
到了理工大学,景意付了钱下车就径直朝着化工实验楼跑去。
灰色的四四方方的教学楼,二楼和三楼的墙黑黢黢的,是烧焦后的痕迹。楼下设了警戒线,把整栋楼都围了起来。穿着警服和白色大褂的工作人员在现场勘察。保安在不停地阻拦过来的学生,不让他们靠近。
火已经灭掉了,但是景意看着那残破不堪被烧焦的墙壁,心里却更加没有底了。
地上隐约可见碎玻璃,窗户是炸掉的,墙体焦黑一片,景意想到她在手机上看到的图片,浓烟滚滚,爆炸的一瞬间火光冲天。
她又一次拨通了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她到心沉到了谷底。
“景意?”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景意回过头去,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可她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来找徐嘉弋的吗?”
景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还好吗?”
“受了伤,现在在医院。”
听到人还在,景意倏地松了口气。
“我要去看他,你要一起吗?”男生问道。
“好。”景意点点头。
路上,景意这才想起来,这个男生是当时跟徐嘉弋一组参加竞赛的,叫李豪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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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景意看着躺在床上,头上和手上都裹满了纱布的徐嘉弋,突然说不出话。她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人和她认识的那个目标坚定从不言弃的徐嘉弋联系起来。
他双眼无神,布满了红血丝,满是疲惫和颓废。
看见景意来,他的目光才落在了她身上,“你也知道了。”
“你伤得重吗?”景意轻声问道。
徐嘉弋摇了摇头,他侧脸的烧伤,需要做植皮手术,但还能恢复。手臂被爆炸产生的玻璃碎片划伤,也已经清理缝合了。
他伤得不算重。
隔壁重症监护室里的几个同门,才是真的伤得重。
李豪晨把徐嘉弋的洗漱和日用品放在一边,朝着两人说道:“我去看一下其他人。”
景意点点头。
等李豪晨走后,徐嘉弋才看向景意,缓缓开口:“景意,我们约定的,我可能做不到了……”
景意一愣,“什么意思?”
徐嘉弋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自嘲地笑了笑,“我这双手,大概再也不能做实验了。”
景意惊讶地看着他的手,“医生说很快就可以恢复的。”
“不是因为这个。”
徐嘉弋打断了她,他看着病房上方的天花板,声音中带着些颤抖,“这次事故,我有很大的的责任……”
景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如果我当时盯着他,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故。我本来应该看着他做实验的,他才大四,实验室操作本来就没那么熟悉,我应该在一旁看着他的……”
徐嘉弋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当中。
他想起昨晚在抢救室外听到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那个声音。
那个小学弟,马上就要毕业了,他本来应该有光明的前途,顺利毕业,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交一个女朋友,结婚生子,陪伴在父母身边。可是就这么一下子,人没了。
徐嘉弋昨晚一夜没睡,心里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出去,而是在一旁指导着那个小学弟做实验,那么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不会有人去世,不会有一个破碎的家庭,师兄们也不会躺在icu里,让家人担惊受怕。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这不是你的错……”景意也低下了头,这样的悲剧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实验室规定,做这样的实验必须有人陪着的,是我大意了。”
他们做的实验,有些药品本来就很危险,实验规范也要求了,可他们有时候确实会大意,嫌麻烦或者有其他事,没有严格按照规定来。
每个实验室都会有这样的情况,直到出了这样的事故,大家才谨慎起来,心有余悸。
“你想好了吗?这是你一直的梦想,你如果放弃了,阿姨怎么办?”
徐嘉弋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景意。也许我可以找其他的工作,也能……”
徐嘉弋说不下去了,他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让景意相信呢?
景意看着他,劝道:“徐嘉弋,别急着做决定,等学校那边调查结果下来,等其他人都康复出院了,你再好好想想。”
“我记忆里那个徐嘉弋,是永不言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