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而轻,不是刻意放低了的温柔,平和又自然,让郁惊画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服,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哼哼唧唧的将头抵在了谢与的胸口,委屈点头。
“谢先生还说要查监控,我以为您真的生气了……”
谢与揉了揉她的脑袋,点开手机邮箱,眉骨压低,神色一瞬冷厉。
“我只是在好奇,究竟是谁有那个胆子,把小手段用到了我的头上。”
郁惊画下意识转头看去。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高清图片。
拍摄的人显然熟悉错位手法,找准了角度后,她和白绪言站得无比贴近,一个仰头眉眼带笑,一个低头满目柔情,在界度餐厅柔和的光线下,仿若一对无比甜蜜的小情侣。
本应坐在他们旁边的江欢,直接被忽略了过去。
郁惊画瞪圆了眼,不敢置信,“这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谢与正好在八楼开会、和他们一起下来,如果不是谢与信她,这张照片会是极为绝妙的挑拨。
拍照的人想要谢与怀疑、猜忌又抛弃郁惊画。
就算谢与不上钩,但看了这张照片,哪个男人心里会没刺,只要看到郁惊画,这根刺就会隐隐作祟,提醒他、激怒他。
谢与拍了拍她的脊背,像是一种安抚。
“我知道,第一眼就知道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郁惊画生出过一点儿的怀疑。
小猫都这么笨了,哪儿是那种有精力周旋在两个铲屎官之间的渣猫啊。
这么想着,谢与唇角轻扬,低声道,“还是我们郁娇娇聪明,知道查监控。”
尾调放得轻,仿佛在哄小朋友。
郁惊画耳尖又热了,她垂下眼,小声嘟囔,“谢先生早就想好怎么查了,别乱夸我了。”
谢与用指尖勾住她落下的发丝,“嗯?可画画就是聪明,还不让我夸了吗?”
郁惊画说不过他。
干脆整个人往他怀里一拱,自暴自弃般撒娇,“谢先生,您别说了。”
再夸,就当真了!
谢与闷声低笑,捏了捏她软白脸颊,“所以,记住了,以后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
回到云水筑后,郁惊画进了卧室,在电脑上剪辑今天的素材。
谢与进了书房。
他和郁惊画说,还有个会需要开,但进了书房后,却是半天没动作。
过了一会儿,伸手拉开了书桌下方的抽屉。
取了一个包装精致的银色盒子出来。
指尖用力,打开盒子,里面的黑绒布上静静放置着一块精致腕表,表盘周围镶嵌了一圈粉钻,内里更是用粉钻做出了一个能随重力晃动的粉色海洋。
这是谢与从遂市带回来的礼物。
第一眼见到这块表,他就觉得很适合郁惊画,少女性子柔软又甜,骨子里却有几分倔,就像是这汪粉色海洋,初见是甜,再看又是深邃广阔。
但从遂市回来了这么多天,他一直没送出去。
谢与靠在椅背上,举起腕表,看着表盘中的粉钻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的倾向,眉眼压低,浸在暗沉光线之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情绪悄然越界。
尤其是在今天看到白绪言之后,压抑忽略的情绪疯狂反扑,汹涌浪潮几乎逼得他失态。
粉色海洋在指尖歪歪扭扭,如水波荡漾。
谢与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浸在思绪中。
那种情绪,是叫吃醋吗?
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谢与出乎自己意料的生了怒,他并不怀疑郁惊画,却打从心底里,对于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感到了抵触。
他不能接受郁惊画和别人在一起。
想到会有陌生的男人,将乖乖软软的小姑娘抱在怀中,他们会牵手、拥抱、亲吻,甚至做得更过分,谢与就皱紧了眉,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但问题是,他需要搞清楚,自己如今的心态,究竟是占有欲作祟,还是……喜欢。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轻震,桌面跳出一条消息提示。
【郁惊画】谢先生,柳姨做了无糖酸奶,您要吃一点吗?
谢与撩起眼,放空的思绪回收。
他将腕表放回了盒子中,拿着站起身,往书房外走去。
他习惯了对于自己把握住的一切事物进行条缕清晰的分析,乃至于他自己的情绪。
但至今空白的感情经历,让他忽略了一点。
——占有欲,为什么不能是因为喜欢而生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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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惊画站在厨房的岛台旁,捧着玻璃碗小口吃着撒了水果和坚果的酸奶。
嫣红软唇边蒙上一层奶白,又被探出的舌尖舔去。
柳姨将酸奶机放进了洗碗机中,擦了擦手,笑吟吟看郁惊画,“郁小姐,会不会太酸?”
郁惊画摇了摇头。
她向来嘴甜,此时像是有些委屈的皱了皱小脸,唉声叹气道,“柳姨的手艺太好了,我住到云水筑总共没多久,已经被投喂得胖了两斤,还是得吃点无糖的。”
郁惊画转了个圈,“您看看,我是不是圆了些?”
柳姨认真打量,同样郑重回道,“我看着没有,郁小姐还是和之前一样漂亮。再说了,您本来就这么瘦,重几斤也不算什么,气色会更好的。”
她正说着,突然抬起头看向厨房之外,有些惊讶,“家主。”
郁惊画那时说要给谢与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吃。
柳姨只觉得小姑娘天真烂漫,家主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会晚上加餐的人,但没说破打击到小姑娘。
没想到,谢与真的来了。
她目光轻闪,笑意更加真诚,主动提出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人。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郁惊画看着谢与走了进来,客厅的灯已经关上,只有厨房这一块亮着浅浅的暖光,男人就像是劈开夜色,走进了光亮之中,连冷感淡漠的眉眼都被氤氲开柔和。
他对柳姨点了点头,温声提醒,“好好休息。”
才看向郁惊画。
小姑娘手里捧着酸奶,长睫翩跹,露出了一个很甜的笑。
“谢先生,您怎么下来了?我本来想着,给您送上去的。”
谢与低应一声,随手将巴掌大的盒子放在了岛台桌面上。
“开完会了。”
郁惊画不疑有他,“柳姨留了一碗出来,那我给您倒些坚果……”
“不用。”谢与眸光淡淡,往她手上示意了一下,“你这儿不是有吗?”
“但我已经吃过了。”郁惊画下意识回道。
注意到谢与的目光上移、含着几分促狭笑意落到自己唇上时,她往后退了一步,生平第一次脑袋转得那么快,立刻反应过来了谢与的意思。
那是那句话。
亲都亲过了。
“……您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吃吧。”
郁惊画红着耳尖,将玻璃碗往谢与那边送了送。
谢与却不急着接,他低眸,长睫垂敛,看到了少女握着碗边的手指上凝固的白。
“这是什么?”
郁惊画也跟着看了眼,“刚刚盛酸奶出来的时候,有一些滴到手指上了。”
酸奶浓稠,耽误了一会儿,已经凝固在了指间和虎口。
郁惊画放下玻璃碗,还以为谢与是觉得不干净,“我去洗洗。”
清透软白肌肤上,布着星星点点的凝固酸奶。
浓稠的。
洁白的。
谢与蓦地收回视线,轻咳了一声。
等郁惊画洗完手过来,他将那个盒子推过去,“出差回来,给你带的礼物。”
半个字没提,为什么都回来好几天了,才拿出来。
郁惊画也不在意。
哪有人会不喜欢收到礼物的呢,尤其是一份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笑得眉眼弯弯,先问了句,“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见谢与点头了,郁惊画才将盒子拿起,解开上面端正系着的小蝴蝶结。
啪嗒一声打开了盒子。
粉钻海洋的表盘立刻撞入眼中,让她轻轻哇了一声。
“好漂亮。”
谢与唇角轻勾,从郁惊画手中拿过了盒子,指骨凸起,将腕表取了下来。
淡声:“手。”
郁惊画将自己的左手递了过去。
谢与低头,握住她的手,将那块腕表推了上去,米白皮质表带柔软,表盘上的粉钻折射着厨房的顶灯光源,亮晶晶的晃过眼角。
郁惊画腕骨纤细,带上去格外好看。
但她此时的目光,却完全被谢与手腕上的深蓝色腕表吸引了。
“这是一对吗?”
少女眸光盈盈,纯粹好奇。
谢与动作却微微一顿,将表带调整到合适角度扣好后,才直起身,语调有些漫不经心。
“嗯,加急定制款,两只……有优惠。”
最后几个字,说得有几分勉强。
郁惊画没怀疑,用力点了点小脑袋。
“谢先生眼光好,这两块表都好好看。”
谢与凝眸看着她明媚笑靥,脸上神色也不自觉放柔了,“喜欢就好。”
他靠在岛台边,伸长了手臂拿起那个玻璃碗。
舀了一勺酸奶送入口中。
薄唇上沾染了冰凉的奶白,眉梢一瞬间拧起,顿了顿,才喉结滚动,咽了下去。
“没放糖?”
郁惊画看得想笑,点了点头,“晚上吃无糖的刚刚好。”
谢与轻嗤,要将玻璃碗放下。
又被郁惊画接了过去。
少女不知道在想什么,耳廓绯红,勉力维持着面上镇静,软声道,“我喂您。”
满满一勺的酸奶含入了软唇之中。
谢与微微挑眉,在郁惊画抬手搂住自己脖颈时,纵容低头,卷走冰凉的酸奶。
衣料窸窸窣窣,在寂静夜晚清晰作响。
“呜……”鼻腔间溢出承受不住的轻哼,尾音勾着入骨的软媚。
郁惊画偏头换气的功夫,便被掐腰抱起,放在了岛台之上。
眼尾洇开了湿漉的红,在柔光之下,是秾丽的艳色。
谢与哑声轻笑,“郁娇娇,腰挺好。”
他步步紧逼,逼得郁惊画只能往后躲着,细韧的腰绷紧成一道岌岌可危的弓。
手掌撑在台面上,表带碰撞轻响。
她轻喘着气,尾音颤颤巍巍。
“……小时候学过几年的舞。”
谢与缓缓收紧手掌,轻叹赞许。
“难怪,那么软。”
像是在说腰。
又像是在说人。
温热肌肤贴上冰凉的台面,带起一阵战栗。
手掌挥动间,表盘碰倒了放在一边的玻璃碗,那空了的玻璃碗就骨碌碌滚到了边角。
晃晃悠悠半天,定住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