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律师难道没有告诉你,虽然我父母已故,但通过其他亲代的DNA一样可以鉴定,比如我小姨。”
赵建辉哪懂得这些,扭头瞪着小姨:“她敢!”
“你不用瞪她。就算小姨不愿意跟我做比对,证明我的身份,我父母当年被害,案子至今没破,他们的DNA数据还储存在公安部门的数据库里。”
林斯理话音还没落,赵建辉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能狡辩,能管住叶薇,但公安部门的数据库,打死他也篡改不了。
林斯理一字一句地说:“我爸爸叫林盛,我妈妈叫叶蔷,我叫林斯理,这是我们家的房子。”
赵建辉没理也嘴硬:“你吓唬谁呢?谁怕了你似的!我在这住了二十年了,你让我搬我就搬?有本事你就去告我!”
“你想法庭见,我没问题。”林斯理说,“我爸妈当年留下的不止这套房子,他们当时账户里的存款,至少应该有几十万,那些钱现在在哪?”
赵建辉的眼神有片刻的躲闪。
小姨说:“你姨夫他炒股……”
炒股炒没了,林斯理猜到了,赵建辉那阵子沉迷炒股,其实对股票一窍不通。
赵建辉瞪了小姨一眼让她闭嘴:“你说有就有?我还说你欠我五百万呢!”
“我爸爸当时名下还有三台车,一些股票以及投资,加上那些存款,林林总总加起来,价值至少百万。这些到时会算上通货膨胀和投资增值部分,一并要你们退还。”
林斯理说:“对了,你们故意遗弃幼童,相信法官会酌情判断,你们的行为构不构成违法。”
小姨不知是慌了,还是良心未泯,赶忙道:“我们搬!”
赵建辉一听就不干:“要搬你自己搬,反正我不搬!”
小姨喝道:“你是不是想去坐牢!”
赵建辉一脸阴沉地闭嘴了。
“斯理,”小姨又恳求,“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弄成那样……”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林斯理说,“一周期限,别忘了。”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听见身后赵建辉的唾骂:“这么急着要房子,我看她肯定是被人家豪门扫地出门了!就她那个赔钱货,换我我也不要!”
林斯理的爷爷奶奶都在她出生之前就去世了,小时候外婆很疼她,但也很快就被小姨气得心脏病发走了。
以致于父母去世之后,林斯理就只剩下小姨这一个亲戚。
当时小姨一家三口匆匆另一个城市赶过来,林斯理还记得当时小姨抱着她不停地掉眼泪,告诉她:“小姨会替你妈妈照顾好你的。”
表弟那时刚出生,他们一家三口就搬进了林家在柒樾府的大房子。
小姨的确对她很尽心,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林斯理总做噩梦,小姨就经常陪着她一起睡。
一边放着还在襁褓中的宝宝,一边搂着林斯理。
但好景不长,小姨刚生完孩子,又要照顾两个孩子,没办法工作,姨夫一个人的工资养四个人捉襟见肘。
再加上那段时间他们公司效益不好大范围减薪,在炒股把林斯理父母留下的存款都赔进去,还欠了不少债之后,早就对抚养林斯理有怨言的他,好几次提出要把她送到福利院去。
小姨不肯,两人频繁争吵,隔壁房间的林斯理听得清清楚楚。
后来有一天,姨夫趁小姨去医院检查身体的时候,开车把林斯理带出门,带到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城市,扔到了那的一家福利院。
他开车离开的时候林斯理跑着追,他在车里凶神恶煞地指着她警告:“我知道你记得家里的地址,你要是敢回去,信不信我弄死你!”
那时候林斯理还不满七岁,亲眼目睹父母被害的小孩惊惶、恐惧,夜夜都在做噩梦,一个成年男性的威胁对她充满了威慑力。
二十年前的环境,丢弃一个孩子还是很容易的,林斯理不知道小姨有没有找过她,总之她在福利院待了好几年,直到后来有个记者到来。
一直到长大之后,林斯理才慢慢懂得一些小孩子不懂的事。
比如说那房子是她父母的遗产,属于她。
她曾经试过,想要从他们手里把房子要回来,那时姨夫已经失业很久,靠小姨上班养着,表弟刚升高中,靠学区划片进了附近的重点中学。
姨夫骂她白眼狼,小姨总是哭着求她,他们没地方住,表弟的学业正是关键时候,要是被影响就毁了一辈子,甚至给林斯理跪下,痛哭流涕恳求。
没多久周豫的奶奶就重病,她和周豫的婚事定下来,姨夫就更不肯还了。
“你婆家那么有钱,又不缺房子住,非得抢我们的,是不是想逼死我们?”
一个人从小学到大学,都在被教导一些道理,培养高尚的道德素质,但等进入社会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是不和你讲道理的。
碰上这种胡搅蛮缠的,根本讲不通道理。
林斯理这几年陆续要过几次,屡屡要不回。
但现在她要和周豫离婚了,以后和周家也不再有关联。
她想要回属于她父母的东西,想要回自己的家。
林斯理不清楚她走之后,小姨是如何说服小姨夫的,总之,没过几天,林斯理就接到她的电话。
“斯理……”她在电话里期期艾艾地说,“我已经劝过你姨夫了,我们明天就搬走。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是……”
林斯理打断她:“我在上班,你没别的事的话我就挂了。”
“没事,没事,你上班要紧。那我明天去找你,把钥匙给你。”
“同城快递给我就好。”林斯理说。
钥匙很快就拿到了,事情比林斯理想象中顺利一点,
这样最好,她虽然不惧怕打官司,但毕竟麻烦,费时费力,而且她不想再跟他们一家有什么纠缠了。
但时间过去太久,林斯理现在想要继承父母的遗产,手续有点繁琐,需要跑各种办事大厅和政府机构,办理需要的各种资料。
这天林斯理值完夜班,早上回到家,陈嫂絮絮叨叨地说:“最近二公子回家的次数多了,你又忙起来了,你们俩跟约好似的,你回来他就不回来,昨天他早早回来了,你又值班。人刚走没一会,你要是早回来十分钟,你俩还能碰上呢。”
最近林斯理的确忙,天天早出晚归。
“他今天晚上回来吗?”林斯理吃完早餐问。
“那就不知道了。他公司的事忙得很,说不准的,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晚点再打吧。”
林斯理值了一晚上班,困得要死,吃完早餐,跟陈嫂说:“你今天休息一天吧。”
林斯理回房间补了个觉,睡到中午才醒。
整栋别墅安静得出奇,她一个人慢悠悠地做着事情,把两只猫装进猫包,带过去12栋,亲自交给了那一户的老先生,细心地嘱咐了一点养猫的注意事项,走之前还留了微信,告诉对方猫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找她。
老先生人一点都不像陈嫂说的,因为常年独居而脾气古怪,走时还留她:“喝杯茶再走吧。我这的茶,你在外面肯定喝不到。”
林斯理笑笑:“有机会再来喝您的茶。”
回到家后她给周豫打了一通电话。
彼时周豫正往会议室走,身后跟着一群西装革履的高层,意大利名匠手工定制的皮鞋在地板上敲出利落英飒的节奏。
看到来电他脚步一停,抬了抬手叫其他人先进去,自己走到落地窗前接起电话。
窗外的夕阳映着他慵懒的眉眼。
“大忙人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林斯理问。
“今天晚上?”
周豫瞥了一眼立在三步之外的杨康,杨康立刻低声汇报他今天的行程安排:“晚上约了证监局私募基金监管的王处长……”
他话没说完,周豫对着话筒回答:“晚上没事。怎么了?”
杨康:“……”
电话那端,林斯理道:“离婚的事我们到现在还没好好谈过,趁你今天有空,我们一次性了结吧。”
又了结。
周豫对这个词简直生理性不适。
“我说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了结完你小姨,现在要来了结我了?”
周豫扯唇轻讽,“你是医生还是死神,到处了结别人。”
林斯理:“……”
她去柒樾府的时候是老刘送的,周豫知道也不奇怪。
不过老刘这人也很双标,周豫的行程不能透露给她,她的行踪倒是泄露得毫无压力。
“你几点回来?”林斯理又问。
周豫看了眼手表:“还有个会要开,一个半小时到家。”
林斯理说:“好。那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