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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客栈内。
  “将军,庄姑娘已经歇息了。”顾白对着屏风后的男子道。
  傅北阙已洗沐完毕,将衣衫套在身上,走出屏风。
  “将军,羌国已劫走了假的赫连煜。”卫一从门外走了进来。
  原来傅北阙料到羌国会前来劫回其三王子,于是暗中命人从另一道出发,押送真正的赫连煜。
  “后面便由你亲自押送。”傅北阙坐于桌前,在椅把上轻点了点手指。
  “是。”卫一颔首。
  “将军,属下有错。”一旁的顾白蓦然跪下身来。
  “顾白,我既然让你跟在她身边,你就要记住,凡事皆以她为重。”
  傅北阙默了默,不疾不徐地说出了这句话。
  顾白二人闻言,俱是一震。
  “自去领罚吧。”
  男子的声音转瞬沉冷下来,顾白心中一颤,起身告退。
  卫一走到傅北阙换下的衣物旁边,便要伸手带下去。
  不想,未待拿在手上,便听傅北阙淡淡出声:“外裳留下。”
  卫一手一顿,也没敢多问,只拿了其他衣衫出了房门。
  傅北阙将外裳握于手中,默了一瞬,折叠整齐后用包裹单独包了起来,放置在自己的衣笼中。
  少了羌国人的侵扰,后续的路途顺利了许多,傅北阙一行总算赶至年关前回到了京城。
  镇国大将军府外。
  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你慢一点。”阿烟一手扶着庄晚下马车。
  “不用这么小心,我已经好差不多了。”庄晚无奈一笑。
  自那日掉落悬崖回来后,阿烟便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小心谨慎得仿佛庄晚是个瓷娃娃似的。
  庄晚踏下脚凳,站在将军府门外。
  “庄姨娘……”吴护卫一脸为难地近前来,“门房说……让咱们往后门进。”
  庄晚眼睫一颤,心中对此却似乎并无感到多少意外。
  “放着大门不进,是何道理?”身后的顾白闻言,皱眉上前,“我亲自去问问。”
  顾白奉将军命护送庄晚回府,要是真让庄晚从后门进去,他的小命怕是要休矣。
  话罢,顾白三两步迈上台阶。
  那门房显然认出了顾白,不敢得罪这位将军身边的顾都尉,只得赔了笑脸将人迎了进来。
  顾白本是打算将人送到府外,瞧着下人这怠慢的态度,想着还是送进府内为好。
  一路将人送到西院,顾白才转身出了府去。
  回廊上,一素裳女子顿住了脚步,只问身边的丫鬟:“顾都尉没跟着将军吗?怎么这会儿从府中出去?”
  其中一丫鬟上前弯了身子,道:“回大少夫人话,顾都尉是送了二少爷的姨娘回西院。”
  顾白向来只听令于将军,将军他……竟会命人送一个弟弟的姨娘回府吗?
  女子心下想着,眉心微蹙了一下,转瞬提步往小厨房走去。
  西院。
  想着还得到前院回话,庄晚只让阿烟帮忙换了套衣裙,便往前院赶去。
  庄晚一脚刚踏进屋内,眼前却飞过来一个茶盏,正摔在庄晚脚下。
  “回来了不先到堂前来,倒是让老身好等。”
  傅老夫人一手拄着拐杖,看向庄晚的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不悦。
  “回老夫人,晚一路奔波,恐沾了尘土,想着换身衣服前来,以免冲撞了您。”庄晚略一低头,只缓缓回答。
  何氏虽已习惯了婆母有时的不着调,但听着这话,一时还是有些替她感到脸红。
  小辈梳洗前来拜见本是合礼之事,只这婆母出身微末,早年养成的习惯总也改不了。
  何氏只转开了话题,问:“衍安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夫人,二少爷入城前与将军聊了会儿,随后便走了,许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庄晚这话倒也没说谎,傅明辰入城前确实和傅北阙说了几句,只是入了城后便送庄晴回太傅府去了。
  何氏眼中微闪,她的儿子自己清楚,听着庄晚这话便知儿子追去太傅府了。
  只庄晚没当众拆了傅明辰的台,何氏心中略生好感,倒是个懂事的孩子。
  “还站在此处碍什么眼,还不滚下去。”
  傅老夫人极疼爱傅明辰,翘首等了孙子半日,却听门房说只回来了庄晚,心中正生着气。
  听着庄晚说是有事耽搁了,心中才好受了些,却仍将余怒撒到庄晚身上。
  “祖母怎么在生气,可别气坏了身子才好。”一道柔和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庄晚回身一瞧,却是一素色裙装的女子,女子面容娇美,螓首蛾眉,虽未施粉黛,却如同盛放的牡丹般美丽而端庄。
  女子近前来,将手中的参汤端至傅老夫人身前:“知道您与母亲等了少爷们许久,我特意给您和母亲熬了些参汤,这天冷,喝着正好暖暖身子。”
  “还是你贴心。”傅老夫人拍了拍女子的手,欣慰道。
  “这位妹妹是?”女子将参汤盛给老夫人二人,转身看向一旁的庄晚,“可要一起用些参汤?”
  女子问着这话,手中却并未盛了参汤递过去。
  “她算哪门子的妹妹,不过是你二弟的一个姨娘,管她作甚。”傅老夫人语带嫌弃。
  庄晚听到这儿,才确认了眼前女子的身份,镇国大将军傅北阙的元配夫人林箐。
  庄晚成亲时,林箐正好回了垄江为外祖母守灵。
  之后庄晚又追着傅明辰前往了边关,是以这才见到林箐。
  林箐的父亲曾是傅北阙祖父手下的副将,其妻早逝,林父并未续弦,只得了林箐这一独女。
  后来林父为傅北阙祖父挡刀命陨,傅老将军为报救命之恩,便将其指婚于傅北阙。
  当时林箐刚刚及笄,为其父守孝三年后才嫁了过来。
  只成亲当日,边关加急,傅北阙甚至未曾来得及掀了新娘子的盖头,便匆匆上了战场。
  这一走,便是四年。
  听着傅老夫人的讽刺,庄晚不曾放在心上,只对着林箐见了一礼,回道:“多谢大少夫人,只是我刚下马车,胃中尚有不适,只能辜负你的美意了。”
  “既是如此,我便不劝你了。”林箐微微一笑,接过傅老夫人手中的玉碗,复问:“祖母可还要再用些?”
  “不必了,你的手艺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傅老夫人夸赞。
  一旁的何氏也适时点了点头。
  林箐谦虚地笑了笑,复又说起了其他话题。
  见三人一派和乐融融,庄晚只福了一礼,便悄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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