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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校程回到房间已经是深夜。
这几天,他不光要跟进这边的项目,还要处理公司的事务。超负荷的工作,他已经习以为常。
没什么是不能习惯的,就算先前没有习惯,六年的时间也足够养成。
将外套脱下,丢在沙发上,又从口袋里摸出烟。
站在窗户边,大冷的天气他却开大了窗。
他此刻需要冷静,也必须冷静下来。
不得不说,沈然是真的会给别人制造麻烦。
一支烟燃尽,他还是没想明白。
要调走苏印,何其容易。只要他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
所以,到底在纠结什么?
答案昭然若揭,但他不想深究。索性,不去想了。
他这么精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有人按门铃。
许校程去开门,站在门口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先生,你的衣服。”
昨天,阿姨在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杯子,咖啡全撒在许校程的衣服上。
酒店的人说帮他洗好再送来,许校程那时候还在忙工作,随口应了句。
看许校程已经接过了衣服,那个工作人倒有些吞吞吐吐。“先生,就是……”
“怎么了?”
“就是衣服送去洗的时候,不知道这里面有东西。有一张照片,洗坏了。”经理很难为情。
许校程看了眼衣服,神情冷下来:“照片呢?”
想着客人可能会介意,看着隽秀矜贵的男人,经理也想着这样的人都是有点修养的,总不会为了了一张照片闹的很难看。
哪知,会看到如此冰冷的神色,经理心里顿时一凉。
掏出照片,想要弄平整再递给他,可是再怎么弄,那照片被水洗过,早就模糊不清了。
经理道歉:“实在抱歉,是我们的疏忽……”
许校程一言不发的接过照片,而后,轻“嗯”了一句,没管经理脸上的尴尬,直接关上了房门。
他靠着门,看着手里早已经变的模糊的照片,心里就好像是空了一大块。
失落感,从没有过的失落感,什么东西就像风一样,他抓不住。
他不是一个容易缅怀过去的人,心硬的可怕。他很容易走出来,他不会叫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他喜欢掌控全局,很多事情由他自己说了算。他向来,在该抽身而退的时候,该放弃的时候,从不会拖泥带水。
右手拿着照片,去辨认上面的人影。
可以确定,这张照片的光线并不好,经过水洗之后,更是模糊的不成样子。
指腹摩挲着发皱的照片,思绪却变的悠远。
许校程静下心来回想,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回忆有关于苏印的事,那段记忆的冰山一角。
过去这么多年,没回想的时候,是真的已经淡忘。可是,当仔细去回想,才发现原来人的记忆可以这么奇妙,原来真的可以将一件事情记很多年。
照片是在火车站拍的,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春天。他临时有事要去重庆,可是那几天苏印感冒了,时不时的发烧。
他早上起来收拾衣服,她还躲在被子里,懒懒的看着他。感冒让她很没有精神,鼻尖也红红的,相较于往日里的文静,生病的她更加的柔弱和黏人。
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不放心,又伸手去试她的体温。
她就抓着他的胳膊,半晌不撒手。
感冒让她声音黏腻,“你去几天呀?”
“三天。”
“三天,要好久。”在她呢喃了一句。
“会回来的吧?”
许校程愣了下,随即看向虚弱的人。
“会回来的吧,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低小的声音听的人心里发酸,不管再怎么叛逆,鼓足勇气跟着他离开的人,也不过是一个从小被母亲保护的过好的小女生。
那是许校程第一次在产生怀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他离家游荡了很多年,心比脾气更硬,做事没什么底线和原则,甚至当初带着苏印离开时,都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觉得自己是在帮她实现愿望。
许校程握着那只发烫的纤细手腕,复杂的情绪让他半晌说不出来一句话。
最后,直接把她从被子里拎出来了。
低声回答她,“不会。”
他不会丢下她。
留她一个在这里,还生着病,他不太放心。最后,索性带着她一起走了。
重新买了车票,时间还是很赶。他们匆匆忙忙的到了车站,车却延迟了半个小时。两人在候车厅等,她靠在他的怀里。
许校程低头去看,他们出来的急了,她头发有些凌乱,因为感冒,脸色有些苍白,身上裹着的一件宽松的外套,更加衬的女孩娇小。
那时候,距苏印离开家已经有快一年的时间。
跟着他到处奔波。
许校程拍下了她窝在自己怀里的这一幕。光线其实并不好,照片的背景是嘈杂的候车厅。他拍过很多照片,唯有这一张,构图不美,背景光线通通不好,却被他珍藏了这么久。
他一直放着它,可并没有仔细看过它,只是把它放ʝʂɠ在上衣的内里口袋,六年来,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
许校程看着这张照片,回想着当时苏印缩在他怀里的神态。时间太久了,他有些想不起来。
可是他记得,到车站的广播提示即将检票时,她睁开眼睛,抬头看他时的眼神。
很懒散,很柔和,还有那么多显而易见的信任。
可现在,这些都没了。
苏印,还是那个苏印。
想起女人浑身的疏离很冷漠,还有每次见面的针锋相对。他们都已经彻头彻尾变了,许校程自嘲的笑笑。
照片再没装回哪个上衣口袋,而是随意的丢进了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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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工作人员带着两个修理工来敲门,看开门的是一个女人,有些诧异。
“是您房间的热水器出现问题了吗?”工作人员确认,她记得下午打电话的是个男人。
“对的。”苏印拉开房门,让他们两个修理工进去。
“多长时间能修好?”苏印问。
那两人已经检查了一番,说:“还得再看看,电路问题还好说,如果热水器坏了,可能就得要些时间来换。”
苏印再没说话,靠在门边看他们拆装。
走廊里有人路过,看大开的房门,一眼就看到了苏印,停下脚步问:“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苏印回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不陌生,刚才餐桌上问她是不是来旅游的那男的。
本来也不熟,苏印又是冷淡性子,她没说话。
可这男人好像是天生的热心肠。他走到门边,往里面看了几眼,“热水器坏了啊。”又转头对那工作人员言辞有些严肃的说:“你们工作得改进啊,这大冷的天热水器一坏,叫我们怎么办?”
对着苏印,又是一副温和的样子:“要不,你换个房间吧,这得修到什么时候。”
工作人员很是尴尬,开口提醒:“没有其它房间了。”
“没有其它房间?你们酒店都没没有留出空房来也应对像今天这样的紧急情况吗?”他开口,言辞有些严厉。
工作人员被问的哑口无言,房间里安静下来,都没说话了,只有这个男人好像比苏印还急。
苏印看着他,想了好半天也没想起来他的名字。可能是他没介绍,又可能是介绍过了,苏印给忘了。
看着情绪比他还激动的人,苏印开口“没关系,等会儿就修好了。”
男人的神色才算缓和下来,“你呀,就是太好说话了。”
这亲近中带着些微微责怪的语气,像是他们多熟悉一样。苏印感叹这人的自来熟,她重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子,瘦高个子,微长的脸上架着副眼睛,五官还算端正。这自来熟,一看就是个很会哄女人的人。
“也还好。”苏印随意回了一句。
得到苏印的回应,端正眼镜男像是受到了某种鼓舞,继续道:“这年头,出门在外太好说话容易吃亏,女孩子还是得适当的强势一点,或者得有人护着……”
苏印没再说话,耳边是端正眼镜男涛涛不绝的声音。
一会儿功夫,他已经从“太好说话”这个话题说到了这里的哪些地方比较好玩。
又不着痕迹的问苏印:“你不熟悉这里,要是想去哪里玩,我可以当导游。”
苏印:“好。”
“那留个联系方式。”端正眼镜男说。
.
隔壁的房门被打开,杨启收回视线进去了。
许校程看杨启嘴角带着笑,到房间他还没将笑收回来,问:“怎么,笑那么高兴?”
“没什么,就是看到潘经理了。”
许校程没说话,伸手去要杨启手里的文件袋。
刚才开门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潘正林正在和苏印聊的火热。几年不见,她还真会给他惊喜,与那个一看到女人就开屏的公孔雀聊的还挺不错
许校程开口:“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杨启:“……好。”说完,还是没忍住又说了一句:“潘经理前段时间结婚了,可这到处惹女人的习惯是一点没变。”
许校程刷刷翻着文件,连头也没抬。
杨启诧异,那位苏小姐,不是自家老板的朋友吗?好歹也提醒一下她远离潘正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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