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潇摸出手机给谢斯年打了个电话:“喂?前辈是我。”
“……我说你们这些后辈,”谢斯年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这么晚了都不需要睡觉的么?”
“前辈,绿江村新来了一只厉鬼,”楚潇斜倚在柜台上,“这事您知道吗?”
对方沉默了一下,然后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它逃窜到那里去了?”
“逃窜?”楚潇将这个词咀嚼了一遍。
“嗯,那只厉鬼原是毒贩老大,就是唆使绿江村村民种罂粟花的贩毒团伙的老大,”谢斯年说,“它实力不怎么样,但是十分狡猾,我这次出差去邻省也是去捉拿它的,谁知还是被他摆了一道。”
“它也不知道从哪招揽了一大批恶鬼,一个个都对他言听计从,甚至甘愿做他的挡箭牌,”谢斯年的声音说不清是讽刺还是愤怒,“这次我赶到邻省,见到的只是众多挡箭牌中的一个,它本人不知所踪,现在居然是趁着我不在又逃回去了。”
怪不得,谢斯年一走,方青翠就开始作祟。
想必是厉鬼趁着谢斯年不在把绿江村作为自己的落脚处,方青翠感觉不对,这才放出信号警示。
“我现在就动身回来,”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悉窣声,谢斯年叮嘱道,“大概后天晚上能到。你尽量盯住它,等我来就行。”
厉鬼虽然实力不强,但楚潇还要带着一个拖油瓶许言,如果和厉鬼正面起了冲突,说不准吃亏的是谁。
思及此,楚潇点点头,又聊了几句行程安排之后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楚潇闲来无事,窝在房间里花了一堆符纸,给阳竹塞了一半,准备吧另一半给许言。
阳竹握着符纸的手直发抖,当场就要热泪盈眶地给楚潇磕头,被楚潇笑着去扫地了。
终于,楚潇准备齐全,在一天清晨和许言登上了前往绿江村的公交车。
许偌这丫头虽然很害怕,但是考虑到弟弟的安危还是不放心想跟来,被楚潇毫不客气地赶了回去。
绿江村虽说修了路,但交通依旧不是很便利,两人先转了两趟车,又乘坐了一段出租车,接下来还步行了一会儿,攀过一段山路,终于看到了绿江村的大门。
只要不提及让他打道回府的事情,许言还是挺正常一孩子,他对姐姐的退出和楚潇的同情都没多大意见,一路上也十分照顾楚潇。
还开着直播和粉丝互动,别提有多阳光开朗了。
只是越接近绿江村,许言便愈发地沉默寡言,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眼中闪动着不知名的狂热。
尤其是在最后一段步行,他几乎没再说过话,脚步飞快地朝前走。
许言长时间的寡言以及明显不对劲的神态看得直播间的粉丝们一阵发怵,纷纷弹幕留言主播多说说话。
许言只是随便瞥了一眼,竟反手关闭了直播间。
楚潇不动声色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跟在后面。
两人到达绿江村门口的时候,忽然起了一阵雾,将绿江村笼罩其中,看不真切。
周围落针可闻,远山深处不时传来一声鸟类幽深的啼鸣。
冷风嗖嗖地灌入衣领和脖子口,昏暗光线下的绿江村越发迷离诡异。分明才是傍晚,天色却暗淡无光。
许言脚步未停,一路走进了绿江村内,忽然间顿住身形,眼底的神色清明了几分。
他有些惊慌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哪啊?!”
“清醒了?”楚潇跟着他走进来,挑眉道,“收拾收拾准备给别人……别鬼,完成愿望吧。”
许言一头雾水:“完成愿望?什么愿望?”
方才楚潇跟在许言身后悄悄对他用了好几次醒神咒,都收效甚微。
不过这种替滞留人间的鬼魂完成心愿的契约,本身就具有某种因果,基本上是不能消除的。
也不知道许言是怎么沾染上的这段因果。
楚潇皱了一下眉,正欲简单做个解释,视线忽然落在了许言背后。
随即笑了起来,眼底却是一片冷意:“什么愿望?你问问你身后那东西不就知道了?”
身后……那东西?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柱升起,许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的魂魄差点飞出去!
女人披头散发,衣着破败,静静飘在空中,无神的双眼静静凝视着他,额头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头发上、衣服上,满是血污。
苍白的脸颊衬得额头黑黢黢的大洞愈发可怕。
许言没忍住直接迸发出一声惊叫,第一反应就是要往村口冲去,却在即将踏出村门的一瞬间,被一睹无形的墙狠狠地反弹了回来。
楚潇把撞得七荤八素的许言从地上揪起来,塞给他一把符纸:“没给人实现心愿呢就想跑?喏,拿好了,保命用的。”
许言呆呆地拿着符纸,对上楚潇的视线的时候,终于想起了自家姐姐的话,直接一把扯过了楚潇的袖子:“大师救我啊啊啊!”
就在此刻,向来胆大包天的灵异主播许言,心里的信念终于崩塌了。
他只感觉到腿在不住地发软发抖,仿佛全身上下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此刻只能死死地攥住手里的符纸,缩在气若游丝道:“大师……这个世界上……真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