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两人各自心怀鬼胎。
*
一小时前
陈修阳拿起电话走出餐厅,他缓缓点上一根烟,仰起脖颈吐出烟圈,按下接听键,“说。”
“陈总,查清楚了,两杯白酒下肚,赵华泰全说了。是恒昌渔业捣的鬼,他找到赵华泰,要他搞垮我们,答应事成以后给赵华泰一块地。”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恒昌本是港市渔业内的佼佼者,五年前他们老爷子突发疾病撒手人寰,公司就这么丢给他那游手好闲半吊子儿子身上,前两年疫情基本上给他们赔了个底掉,就这还不安分守己,一门心思花在怎么搞垮对家。
陈修阳站在拐角的暗与光的交界处。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从他面前跑过,男人一边跑一边哭,抽泣声在四下无人的草坪上显得格外纷扰。
他皱皱眉,错开目光,“知道了,留下证据没?”
“按您吩咐,已经录音了,只是拿到内部合同可能还要费点力。”
“好,不着急,继续跟。”
挂了电话,陈修阳没有马上回去,他闻了闻领角,还有淡淡的烟草气,他脚步往后缩了缩,准备散散身上的烟气再回去。
“梁彬,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本就是在瞒着我。”
不知什么时候,从那人身后又追出来一个高个男人。他们两人在原地来回拉扯,陈修阳没有兴趣看人吵架,他掏出手机看看今天财务发来的报表。
“你就听你妈的话,尽早结婚就好了,何必管我的死活,我们本来就是不能一同走在太阳底下的关系!”
陈修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架不住不远处二人的声音足够大,那抽泣声音听起来支支吾吾,足够委屈。
陈修阳锁上手机,听墙根儿好像不太礼貌,他迈出脚步准备离开。
“阿舟哥,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停下步伐......
*
今晚上江笑心跟不落地似的,就连餐后甜点吃起来也没什么味道。
陈修阳把她的烦闷看在眼里,期间并未过多交谈,吃完饭她主动拿起单子去结账。
“您好,我们餐厅是会员制,已经在陈先生的账上划过了。”服务员露出八颗牙齿礼貌回应江笑。
她回过神,看向一旁拿着大衣的男人,他耸耸肩没说话。
“说好是我请客的......”
陈修阳穿好大衣引着她往外走,“是吗?可能服务员不知道吧,下次再由你来请。”
江笑有点听不懂了,她有些愠怒,今晚上的烦心事够多了,她站在副驾驶门外并没有着急上车。这样请来请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有钱人的葫芦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这样戏耍她很有意思吗?
泊车小弟把钥匙交给陈修阳,陈修阳颔首谢过示意他先离开。
他看到江笑没有上车的意思,随即合上车门,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一不做二不休,江笑准备摊牌,“陈先生,抱歉,我没听明白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高级餐厅门口并无太多的过路人,路旁花斑石装饰的路灯露出昏暗的鹅黄色,灯光打在江笑的脸颊上,让陈修阳有一瞬间的晃神,怎么有人生气也是这么的奶呼呼。
“那江笑认为我是什么意思?”
狡猾的猎人从来不会打直球,他们很擅长将问题抛出去,来试图让猎物自投罗网。
“我不明白。”
刚才还铆足劲准备一战到底的小人儿,率先败下阵,她低垂下脑袋。
陈修阳轻声笑出来,“上车说,外边冷。”
“不必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她依旧倔强。
前两年有个韩剧特别火,叫《又是吴海英》。
江笑并不是很爱看韩剧的人,但是有天随手点开之后,就这么津津有味的看了一下午。她还记得里边有句台词是这么说的,“在一等水中生活的鱼,是不可能和三等水中鱼相遇的。”
她自知在现实世界里,她顶多就是三等水里的鱼,光是大学老师那种,处在二等和三等水交界处的相亲对象都能让程月华心满意足,她怎么敢奢望一等水里的男人呢?
不过是有人吃惯了细糠,想要换个口味罢了。
她也一直不相信有灰姑娘这种故事,通过嫁人来实现跨越阶级,对普通人来说本就是登天,况且有钱人也并不是人均大善人。
她不想成为一等水里鱼的手头玩物。
陈修阳眉尾挑了挑,“好,可是现在我们是在郊区,能不能到市区之后再说?”陈修阳给到最大的耐心。
江笑看了看一公里外黑灯瞎火的环境,正身处郊区,这要是用脚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现在不是使性子的好时机。
也不是不行。
陈修阳看她态度绵软下来,弯了弯唇角,随即替她拉开车门。
回程路上她坐直身子,这次不能再睡着了,她瞪圆眼睛,浑身都散发出一种不好惹的蠢气。
“今晚上吃的好吗?”
“嗯,挺好的。”一码归一码,生气虽然是生气,但是毕竟吃人嘴软,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那......”
“陈先生。”
两人同时开口,陈修阳很绅士的让江笑先说。
“你吃过路边的麻辣烫吗?”
陈修阳单手抚着方向盘,转眸看着她有些疑惑的摇摇头。
“你当然没有吃过,就像今晚上的餐厅,对于你来说是很习以为常的晚饭,但是却吃了我大半个月的工资。”
她知道自己现在像被点燃的炮仗,说出来的话十分不中听,但是她忍不了了。
他有钱有颜,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会吃壮阳药?那可不就是玩的太花哨了才肾虚的?她为自己能有这般的推理而感到醍醐灌顶。
她早就该看出他的真实意图!
陈修阳哪能看得懂她的内心独白,他有些冤枉,食指摩挲着唇角。
他不吃麻辣烫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他不爱吃麻辣烫,麻辣烫简直是男人和女人的分水岭,他们公司楼下就有一家,一到饭点望进去一屋子都是女人。
他实在不理解撒点盐的水煮菜有什么好吃的,完全吃不饱。
“江笑,你可能有些误会......”
江笑伸出手打断他的话,“抱歉,陈先生,我想我并没有误会。”
陈修阳不恼,很是配合的点头附和,“嗯,那我下次尝尝看麻辣烫。”
江笑猛地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充满惊讶,这人是傻吗?听不懂人话?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并没有很好受,她转过头气鼓鼓的目视前方,她发誓今天过后就再也不要和他见面。
陈修阳车速并不快,他不用转头就从后视镜里把某人的模样看的一清二楚,她还是和初中时候一样,生气只会瞪眼睛,想到这里,陈修阳又想起在图书馆里的日子。
从第一次见面之后,他每天还是会去图书馆睡觉,还是会拿出基督山伯爵扣在脸上挡太阳光。
只是他不再翻到183面了,而是翻开上次被撕下的那tຊ面扣在脸上。
八天了,她从那天下午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心里有些烦躁,拉下书本,阳光直挺挺的打在脸上,他眼睛眯成一条线。
这时,从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
要不要去看看她长什么模样?需要穿队服,那应该是初中部的吧?
他发誓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谁会那么一直不停地哭鼻子,哭了个把钟头不带停的。他太好奇了,那个哭着说长大要买好多裙子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嗯,他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他坐起身子,抓了抓后脑勺的碎发,随后,伸长手臂挡住一部分阳光。
算了,找到之后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又一次重重的躺下,把书扣在脸颊上。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刚想睡着的时候,他听到后门被扣动,一个细细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爱德蒙,你今天还在吗?”
*
“陈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想我今天说的很清楚了,我实在是没有时间陪你玩,我要上班的。”
陈修阳抱臂倚靠在车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他笑的绵软,“好。”
风吹起他的碎发,有那么一两缕调皮极了,来回抚着他的眉尾,让他看上去有那么一些,明朗。
唔,这人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好看。
她在原地甩甩脑袋,为自己的邪念感到羞耻,清醒点,江笑!唐僧路过女儿国的时候也动了凡心的,结果呢?差点被留在女儿国生孩子!
要记住!长得好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是妖!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她要杜绝这种玩弄的模式,她转身就往门洞里走。老式家属楼里,还用的是最传统的感应灯,每上一层,那层的灯就亮起来。
上到二层,她透过转身台看过去,那男人还在。
上到三层,那人也在抬眸看她,她缩了缩脖颈。
上到四层,那人掏出手机,不知道在干嘛。
上到五层,她的微信铃声响了起来......
「陈修阳」
铃声在空荡的楼梯间激起浪花,屏幕上跳动的字眼拨弄着她的心弦。她慌忙接通,电话里边传来鹤唳的风声......
那头有人低低的说道,“江笑同学,做好心理准备,我要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