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打不开，暖气片也打不开。”
“房间的座机无人接听，我没带手机，厉少你带手机了吗？”
顾明烟一面说一面往这边走。
离近了。
她看见谢宴辞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冷淡地说了句：“没带。”
也是。
厉大少爷身体倍儿好，严冬的夜晚没有暖气也能轻松度过。
现在屋子里已经完全冷了。
顾明烟冻得蜷了蜷手指，下意识想拢身前的棉袄，才发现棉服在进会厅的时候脱给服务生了，她现在只穿着针织长裙。
人在极寒条件，会本能看向温暖的地方。
顾明烟的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到了谢宴辞身上。
她盯着他脖子以下看了许久。
屋内就他们两个人，女人如此直白的眼神，盯得谢宴辞掌心微热。她穿的少，身子单薄，这种渴求的目光落在谢宴辞眼里，意思就是：“她想让他抱。”
抱她也是可以的。
之前在御园玩雪，他抱过她两次。
小小的一团，隔着棉服都觉得触感很软，手感很好。
就在谢宴辞打算点头恩赐抱她的时候，空旷的屋内就响起顾明烟细软的嗓音：“厉少，你的外套看起来好暖和。”
一秒钟。
两秒钟。
外套？
谢宴辞掀开眼帘望她，对上女人纯粹清亮的眼眸。
她是很渴求。
想要的是他身上这件大衣。
谢宴辞死死地盯着她，盯了半晌。盯得顾明烟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她伸手摸了一把脸，什么都没摸到。
讲错什么话了吗？
她想解释一句，就看见男人阴沉的脸上有了点笑容，他盯着盯着她忽然笑了，比不笑的时候还吓人。
谢宴辞幽幽道：“顾明烟，我真想捏死你。”
顾明烟：“……”
就是想借他大衣穿会儿，也忒小气了。
顾明烟抿唇不语，耷拉脑袋，走到沙发旁侧的角落，拿过她先前坐的小板凳，蹲下身子靠墙坐在那。
不多时。
视线里出现男人熟悉的鞋子。
顾明烟昂起脑袋正准备往上看，‘啪嗒’一声，那件暖和厚重的大衣就抛了下来，正中她脸上，垂落裹盖住上身。
她伸手把衣服拉下来。
露出小脸。
没了衣服的遮挡，眼睛里装入谢宴辞的臭脸。顾明烟眉眼弯弯，憨笑道：“谢谢厉少。”
谢宴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不想理她。
男人迈开步子径直往床边走，“我睡了。”
顾明烟抱着他的大衣站起身，懂事地点着头，“恩恩，我睡沙发，我不会发出声音，不吵你睡觉。”
熄灭屋内的照明灯。
只留着床脚一盏微弱的落地灯。
顾明烟走回沙发躺下，裹着谢宴辞的衣服还算暖和，就是她一米六的身高长了点，脚踝下边遮盖不住。
她蜷缩身子。
将露在外头的脚丫子也缩了进去。
-
屋内逐渐陷入宁静。
只有浅眠的呼吸声。
许是身上冷，入睡不久的顾明烟跌进了梦里。梦见几年前榕城的隆冬，因为她16岁高考考入大学，被孙夜雪关在门外。
风雪很大。
仿佛要把她的骨头冻僵。
她蹲在屋檐下，尽可能地躲在角落里，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求生。
她要活下去，至少要活到父母沉冤得雪的那天。
这边。
谢宴辞没有睡。
床边的手机亮了屏幕，他坐起身拿了过来，是莫西故发来的信息：“世哥，我刚刚才知道经理把A09的门锁了，暖气片也停了，暖气我已经让人给供上了。”
“我妈已经跟学院的教授们去谈论学术了，应该不会再回宴会厅。我现在过去给你开门？”
供暖系统灯亮了。
谢宴辞侧眸望了眼不远处沙发上的那一小团，他敲了行字，回：“不用。”
他关了手机扔到一边。
掀开被子下床。
走到沙发旁，借着床尾的落地灯垂眸看向下方的女人。她几乎整个人都钻进了他这件大衣里，蜷缩成团子。
他的衣服平时看着也不算大。
此刻被她盖着，可能是她娇小，衬得他衣服也大了。
谢宴辞弯腰，将她身上的大衣拿开，随后轻松把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打横抱着往床边去。
顾明烟睡眠很浅。
他的动作让她从噩梦里抽出来，她本能拉住他的衣服，睁眼时神情恍惚，昏暗光影中仿佛看见了鹿父。
父亲的幻影让顾明烟脆弱。
她拉紧他的衣角，靠在他胸膛，闭眼时眼角滑出一行细泪。
谢宴辞微怔。
走路的动作都停了半拍。
顾明烟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美和病态共存，娇软可欺。平日里她在他面前也很笨，智商不高特别蠢，胆子又很小，但是她心态好。
每时每刻都笑脸盈盈。
一双眼睛弯弯的，唇角带着甜甜的笑，从来没见她丧过，没听到她的哭腔。
更别说委屈诉苦落泪。
谢宴辞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些，他低头轻声说：“顾明烟你做噩梦了？”
梦魇里，顾明烟听不清他的话。
只感觉有人在说什么。
她闭眼呢喃着：“好冷……”
她在门口拍打房门，求舅妈李芳莲让她进去，求孙夜雪消消气放过她。屋内富丽堂皇奢侈温暖，一窗之隔的她在冰天雪地的夜里垂死挣扎。
谢宴辞弯腰把她放上床。
他躺过的地方，被子和床褥都很暖和，刚躺上去，女人紧皱的眉头便慢慢舒缓下来。
屋内空调正在运行。
暖气逐渐蔓延。
谢宴辞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把她脸上的泪痕擦掉。
白天在榕城大学韩婉儿对她大呼小叫把她吓着了？
应该不止韩婉儿。
她胆怯娇弱，谁都可以凶她。
谢宴辞再次抚了抚她的眼角，男人指腹温热，睡梦中的唯一本能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
蹭得他指尖蜷了蜷。
男人定睛注视她片刻，随后掀开被子躺了下去，躺在她旁边。
扯了证的夫妻，她是他老婆，睡一起很正常。
不违法。
谢宴辞翻身侧躺，试探地伸手去够她的细腰，刚搂上去，顾明烟寻求暖意的本能让她主动往他怀里凑近。
他就那么低头看着她睡进了自己怀里。
她呼吸很轻。
绵绵的、柔柔的，落在他皮肤上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男人喉结无声滚动了几圈。
谢宴辞动了动放在她腰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挪到她后背腰窝处，然后轻轻地、慢慢地将她搂住，往怀里带了带，从而圈紧。
好软啊。
以前只觉得她的脸蛋很软，捏起来很舒服。
没想到她全身都软。
他活了二十几年，自己身上的肌肉都硬邦邦，感觉哪都硬气。没想过会有这么软的人，抱在怀里好小好可爱。
谢宴辞心跳快了几拍。
他弓下身子，往顾明烟脸边凑近。离近了，她轻软的呼吸扑洒在他脸上。
她身上没有刺鼻的香水味。
很清淡的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闻起来感觉很香的样子。谢宴辞的目光从她翘翘的睫毛，落到小巧的鼻子，最后定格在粉嫩的嘴唇上。
越盯着看越不对劲。
他忽然觉得热。
男人抬眸望了眼正运作的空调，上面显示着室内气温：“20度。”
这个温度不足以让人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