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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盛骞已经劳改过一回了,要是再来个二进宫,这羊场的正式编制一准儿要保不住了。
辰航很急,伸手去挠他后腰,“你听见没有?不能为这个冒险。”
“诶,痒!”武盛骞魁梧的身形,在车座上扭了两下,这才笑嘻嘻地说,“我的小媳妇这是关心自家男人呢?”
辰航被逗得脸一红,同时还有心虚。
她关心武盛骞不假,但更多的,还是在为自己打算。
这年头,想捞个正式工的身份太难了,有个铁饭碗,就是一辈子的保障。要是武盛骞这贴铁饭碗丢了,来年她跟着他,是要去喝西北风吗?
这点小心思,她没敢告诉武盛骞,只是重复:“反正反正你不许到黑市去买啥自行车。”
“行,都听媳妇儿的,还不成?”
武盛骞笑一声,只觉小女人的关心好似灵药,让他力气大增,蹬着自行车跟风火轮一样,快得让辰航直求饶。
两人一路说着话,也不觉得时间长,很快就到了供销社。
社里两个售货员,一男一女。女的在柜台前看店,男的则站在侧门口,好像等着什么人。
物资紧缺的年代,售货员守着商店,多少能给自己和家人谋点福利,是顶顶吃香的行当。
因此,这些售货员也一个个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傲得很。
辰航跟着武盛骞进了店,两个售货员招呼也不打一个,还是武盛骞先开口问:“女人穿的皮袄有没有?拿两件出来看看。”
“有是有,可贵。”
女售货员嗑着瓜子,头也不抬地说。
“不贵老子还不买呢,去给我们拿。”
武盛骞很是豪气地说。
辰航拽拽他衣袖,小声提醒:“你先问问价吧,万一买不起呢。”
武盛骞不说话,一把攥住了她的小手,叫她别再捣乱。
俩人也相处了两三天了,可因为辰航害羞害怕,这结结实实的牵手,竟还是头一回。
武盛骞只觉得,她的小手凉凉的,软软的,好像没骨头一样。再低头一看,又白又小,被自己粗黑修长的大手攥着,好像一团被揉皱的云。
女售货员瞧了瞧俩人,终于懒洋洋地起身,从柜台底下抽出两个大大的牛皮纸袋子。
两个袋子分别打开,一件是翻毛羊皮大衣,纯白色,毛绒绒的;另一件是狐狸毛大衣,棕黄色,长毛油光水滑,让辰航想到苏联电影里的贵妇人。
她巴巴地望着两件大衣,都喜欢得不得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着光。
武盛骞让她试了试,她身材好,穿哪件都好看。
在镜子里一照,穿白的时候,衬得肤色更白,甜甜软软,像个小公主;穿棕黄的时候,狐狸毛大衣领簇拥着纤细的脖子,显得人清丽成熟不少,更有小娇妻的韵味。
“两件一样的价,给钱呢,就是十五块;给布票呢,就是五十米的票。你们要哪件,怎么给钱,快说。”
售货员没耐性地催促道。
辰航看看这件,又看看那件,难以选择。
最后,她索性都要放下,小声和武盛骞打商量:“这也太贵了,不然咱买点棉花,回去我自己做件布袄吧。”
看着小媳妇小心翼翼的模样,武盛骞心里一软。
俩人正沉默着,社里又来了旁人。
他们下意识扭头一看,都有点惊讶。
太巧了!
出门买个衣裳,都能碰见陈莲花和杨青青!
辰航只觉得晦气,扭头不去看她们。
陈莲花还想着巴结武盛骞,巴巴笑着凑了上来,尖声说:“哎呦,武大疤,带着我侄女来买衣裳啊?你可真疼她,看来,她把你伺候得挺满意,是不是?”
陈莲花挤眉弄眼的,那做派和言语,不像个正经保媒的,倒像个拉皮条的。
辰航心里一阵厌恶,抢在武盛骞前头,脆声怼了回去:“瞧我姨妈说的,怎么您很有经验啊?我姨夫对您好,都靠您伺候他伺候得好呗。”
“你!”
陈莲花被噎得直瞪眼。
“哎哎哎,这位女同志,皮袄还买不买了?”
女售货员敲打着柜台,冷脸催促。
辰航和武盛骞还没说啥,跟着陈莲花进门的杨青青忽然撒着娇开了口,话是对那个男售货员说的:“陆三哥,我也看上这皮袄了。你就在供销社上班,顺手给了我呗。”
辰航目光往这俩人身上一绕,看到杨青青都快粘到男售货员身上了。
她这才回过味来,这男售货员一直等的人,就是杨青青。
看来,陈莲花还真下了功夫,给杨青青找了这么一个吃香的对象。
男售货员脸僵了一下,表情有点不自在。
他虽然在这里上班,可是供销社又不是他家里开的,顶多买东西方便些,可以把紧俏的物品预留给自己人。
至于钱,那还是得一分不少地掏。
两件皮袄,可不是小数目,这售货员想想都肉疼。
“这皮袄人家已经要了,要不,你挑点别的?”
男售货员尴尬地问。
杨青青瞥了眼辰航,酸溜溜地说:“她要什么呀要?没听见她刚才说吗?要买点棉花,回家做布袄呢。什么档次的人,穿什么样的衣裳,她这种拖油瓶也配得上这么好的大衣?”
“杨青青,你说谁拖油瓶?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扇你!”
辰航脸色一变,抬起手就要打杨青青的脸。
可结果,她手腕直接被一只大手攥住了。
“武盛骞,你……”
辰航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武盛骞。
杨青青立马得意地笑起来,“哈哈哈,人家武大哥看透了你的泼妇德行!想打我?下辈子啊!”
她话音没说,一杯茶叶水就泼到了脸上。
茶水弄湿了头发和脸,滴滴答答往领口里流。绿油油的茶叶,也沾到刘海上眉毛上,弄得她狼狈又滑稽。
为了见男售货员,她出门前特意抹了口红,这下子全花了,显得那张嘴血盆大口似的,简直吓人。
武盛骞依然握着辰航一只手,另一手拿着还冒热气的空茶杯。
他冷冷地说:“打你,怕脏了我小媳妇的手。往后再敢对着她嚼舌根,可就不是泼水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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