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楚今安又看廖忠。
廖忠马上道:“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楚今安轻嗯一声,之后像是又想起什么,叫住廖忠,沉吟道:“请刘院正过来。”
廖忠面色有些疑惑,却还是照做,让小太监去请太医院院正过来。
他又走几步,在殿门前追上楚今安,轻声问道:“皇上,夏荷姑娘还跪在园子里。”
“偏听偏信,让她跪半个时辰长长记性。”
楚今安直接给此事下了定论,又回头,见衡月也还站在那里不动,便蹙了眉。
廖忠心中叹一句这位真是姑奶奶,连忙回去叫了衡月一起进殿。
衡月茫茫然跟着进了殿中,她至今还没想明白,怎么楚今安直接就相信她了?
就听她说了一遍,便相信她所言的事情经过,不查也不问,便直接斥责了愉妃?
衡月暂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种种,只呆呆的跟在楚今安身后一起进了正殿。
因想的太过入神,一时都没反应的衡月没注意楚今安的动作,在对方停下来的时候还在往前走着。
于是就这么撞进了楚今安的怀里。
而楚今安一转身就迎来温香软玉入怀,也是没反应过来,抬手便揽住了衡月。
站在一旁的廖忠“哎哟”一声,这就准备退出殿去。
还是衡月先回过神来,连忙从他怀里挣出后退几步,行礼道:“皇上赎罪,奴婢失仪……”
“在想什么?”楚今安自也看出她不是故意的,纯粹是想事情走神了。
衡月抿了下唇,不知该不该说,楚今安却等不及,冷声道:“说。”
“回禀皇上,奴婢……奴婢只是不知,皇上为何会那般、那般轻易的相信奴婢……”
衡月说着,脸上飞起一抹绯色。
她悄悄抬眼去看楚今安,却听对方淡声道:“嗯,万福殿也有朕的人。”
衡月一顿,又慌乱垂下眼去。
所以并不是因为她……
是啊,怎么可能她一说,皇上就会无条件的相信呢?
而她刚刚说了什么?问皇上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相信她?
这、这太丢脸了!皇上根本不是相信她,而是早就知道事实了呀!
衡月一下被自己的话臊的抬不起头来,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几句话的功夫,刘院正便已经到了。
院正是专门伺候皇上的,进来后刘院正自然先问皇上请了平安脉,面色温和道:“皇上身子一切都好。”
“那便好。”楚今安直接冲衡月招手,又对刘院判道,“刘院判,看看她脖子上的伤。”
堂堂太医院院判,给一个宫女看伤?
而且还只是简单的皮外伤?
但宫中太医也是擅长察言观色之人,刘院判不仅好好给衡月仔细看了伤处,吩咐药童去取了涂抹的药后,还给她把了脉。
“这位姑娘身体略有些小毛病,并不如何严重,稍微调理便好。”刘院判答道。
“嗯,那你给她开个方子。”楚今安道。
刘院判应了一声,正在收拾药箱,而衡月还在发呆。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皇上竟会让院判来给自己诊脉。
这……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楚今安又在此时开口:“另外,有没有不伤身的避孕药方?”
衡月猛的抬头看向楚今安。
楚今安却没看她,只眸色淡淡的看着动作顿住的刘院判:“怎么?”
“臣明白了,不过……不若做成药丸子,更方便取用。”刘院判低着头说道。
“甚好。”楚今安颔首。
刘院判静候片刻,见没有旁的吩咐,便告退离开。
只剩下浑身如坠寒潭的衡月静立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有如何反应。
避孕之药……
是了,她被皇上宠幸过,便有怀上龙嗣的可能。
但这一点,衡月自己都未想到,楚今安却已经给出了回答。
他不希望她怀上孩子。
是她……不配生下孩子吗?
衡月只觉得自己在轻轻颤抖着,却又想自嘲的笑出声来。
是啊,她算什么,她一个爬床的宫女,如何配生皇嗣呢?
“衡月!”楚今安忽然提高声音,惊的恍惚中的衡月下意识便屈膝跪在了地上。
见她如此,他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
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你如今可后悔不要位份?”
衡月不解抬头看他。
“若你进了后宫,便是主子,不管愉妃如何跋扈,总归不能对你随意打骂的。”楚今安道。
衡月却惊的险些直接站起来!
她连声拒绝:“不,皇上,奴婢、奴婢不想做主子……”
“好,那便继续留在大明宫吧。”出乎意料的,这次楚今安并未如何嘲讽,反而很容易就答应了,还道,“起来回话。”
衡月惶然站起,便见楚今安的目光移到廖忠身上:“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是奴才失职,消息……全是小路子传出去的。”廖忠弯腰答道,“他与万福殿的小平子原是同乡,竟不知何时有了这般情意。”
“以后,大明宫的事情,朕不想任何人再知晓tຊ。”
楚今安声音平淡的仿佛没有情绪,却吓的殿中两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继续说道,“之前的事情,也给朕封口,不许再传。”
“是,奴才这就去办。”廖忠说着,便要出去,又被楚今安叫住。
他似乎也有些累了的模样,闭着眼睛往后一靠:“你去叫李得胜过来,朕有事吩咐他。”
“是。”廖忠才要往外走,却瞥见衡月求助的目光。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道:“皇上,奴才送衡月姑娘回去?”
“好,看着她将药吃了。”楚今安说道。
廖忠低头应是,衡月却只觉得心底又是一酸。
还能有什么药,是需要御前大太监盯着她吃的?
无非就是……避孕之药罢了。
她尽量忽略心中滋味,才走出殿门,却见到一个穿着四品太监服的人站在门口。
衡月并未见过,只屈膝向他行了礼。
廖忠却是有些惊讶的模样:“你怎么来了?”
“廖公公也莫要责问小的,小的也是无可奈何。”那太监说着,举了举手里的木盘,“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他这么一动,衡月才看清,那木盘上放着四个绿头牌子,打头最显眼的那个,上面写的便是“愉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