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缈几欲结巴,“生、生辰快乐。”
心中顿觉分外愧疚,倒是冲淡了先前因顾沭北而产生的委屈难受。
顾府在顾沭北这一辈只有俩儿郎,一就是嫡子顾沭北,在其父离世后,顺理成章继承了侯爷爵位;二就是庶子顾诫,不过顾诫在她嫁到顾家前就搬离出去,除却重大节日他才归家,其余时间谁也不知他人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
顾诫身为庶子,在府中地位当然也没有顾沭北重要,在加上大夫人对这个庶子分外不喜,在他搬离出去后,府中人也识相地不提顾诫这号人,仿佛他不是顾家人一般。
明棠缈对这人了解的就更少了,除了在节日里打过照面,其余时间她也根本不记得这号人。
更别说提前为他操劳生辰事宜。
按理,这是她这个侯府夫人的失职,就算不大张旗鼓的庆祝,也应当备上一份贺礼送到他手中。
而且今夜她出行匆忙,身上什么值钱物件都没带,连临时送礼都做不到。
苍天,今夜到底还要她尴尬多少回。
“本来想放个孔明灯,现在嫂嫂来了,就由嫂嫂来放吧。”顾诫从身后拿出未点燃的孔明灯。
明棠缈拧眉,“这不合适吧?”
“今日我是寿星,不该是寿星最大么?”
明棠缈无法拒绝,本就是她失职在先,再拒绝寿星的要求也未免太不近人情。
她从顾诫手中取来火点燃孔明灯,只是一个人掌握不好方向,半燃不燃时,孔明灯最容易飞偏,只得两人同时控制住它,才能直直飞向天空。
“火候差不多了,我说放,咱们就一起放。”她盯着底部火光道。
顾诫盯着她,“嗯”了一声。
“放。”
两人同时放手,明亮的孔明灯稳稳飞上天空,像是触动了某种信号,附近的三镜湖边绽放灿烈烟花,在黢黑天际绽放,在那瞬间将黑夜绽放如白昼,美不胜收。
这般大阵势的烟花,明棠缈都没见过几次,一时间看呆了去,衷心发出感叹。
“嫂嫂你知道吗,生辰这天如果放孔明灯,就要在孔明灯飞至最高点时许愿,这样愿望才能灵。”
明棠缈转头看向顾诫,发现他竟然斜躺在屋顶之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玉壶酒,正举杯待饮,豪门世家公子哥儿的风流倜傥,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致尽。
“看这样子孔明灯马上就要到最高点了,你赶紧许愿。”她催促。
顾诫明亮星眸盯着她,一笑,“我许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这次愿望借给嫂嫂你来许,快些许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么店了。”
“生辰愿望哪有借出去的道理,你别胡闹了。”
“我是今日寿星,寿星最大,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
“快些许吧嫂嫂,错过了这次,就要等明年,时不待人。”
或许真是被这人说动了,也或许是她现在真的需要神明的力量实现什么,眼看着孔明灯已经飞到最高点,而顾诫还在不慌不忙喝酒的时候,明棠缈索性眼睛一闭,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顾诫咬着酒杯边沿,一错不错看着佳人。
在烟花散尽,周围再度被黑暗吞噬的那一刻,明棠缈睁开眼。
“谢谢你借来的愿望,我理应还你一份礼,你如今住在何处?”
“东街尽头有间名‘晚春白’的茶水铺子,嫂嫂届时把礼交予铺子老板即可。”顾诫说着,余光瞥见两道熟悉身影过来,眸色微暗,“嫂嫂,夜色已深,我送你回府吧。”
“我的婢女还在……”
“我会托人告知她们你已回府,你既是迷路,想必也不知她们在何处,等找到她们再回去,都不知何时了。”顾诫说话时,已起身站在她身后,俯身在她耳边道,“你是我家嫂嫂,可不能有丝毫闪失。”
又是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明棠缈这次觉得自己抓到个正着,刚要开口,腰身又是一紧,想要说出口的话变成天旋地转后的轻呼,等回过神,人已落在了地面。
顾诫收回手,后退一步,做出得体又知礼的“请”的动作。
明棠缈如鲠在喉,默了片刻还是跟着走了。
只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雾烟山青的身影就出现在此处,雾烟扫视了一圈,拧眉,“夫人在半路掉了帕子,按照方向,她应该就在这块儿才对,怎么还不见人呢?”
山青担忧小姐安全,“我们还是叫人来找吧,这里荒凉寂静,又是深夜,我实在是担心夫人出什么事。”
“二位可是顾侯家侯夫人的婢女?夫人托我跟二位说一声,她已安然回府,请二位不要担忧,择路回府便是。”暗处出来一名劲装女子,抱着剑朝二人说道。
见二人明显不信,还报以警惕态度,桑琴似才想起一件事,“哦这是那位夫人给的信物,免得你们不信。”
雾烟拿过一看,是一朵木雕梨花,夫人先前的确雕琢过,只是雕的丑陋不堪,就没好意思拿出来示人。
一看这丑陋木雕,雾烟山青都沉默了。
夫人想必是真怕她们不信这位女子的话,才肯忍痛将木雕梨花当做信物交予她。
不然依夫人那性子,是绝对不会把这么丑不拉几的东西交出去。
雾烟立马跟桑琴道歉加感谢,想把木雕拿回时,却遭桑琴拒绝。
桑琴笑眯眯,“这可不行,那夫人一看就贵不可言,她给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既是给了我,我可舍不得再给旁人,你们可快些回去吧,莫叫你们家夫人等急了。”
雾烟斟酌片刻,才和山青迈步离开。
等她们走后,桑琴嘟囔,“这可是爷让我去修复的,被你们拿回去,他不得捏碎我的头。”
回到顾府,果然见夫人已在棠梨苑候着了,雾烟忙问,“夫人,奴婢瞧见侯爷和芸姨娘从那里出来,您们可是将误会说清楚了?”
明棠缈拿着茶盏的手一顿,“嗯,都清楚了,夜深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睡吧。”
顾沭北特意将她叫过去,就是为了折辱她对他的感情,来证明他如今的心头宝只有尹芸一人,意思是叫她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只是再也不是她的少年。
他同她的年少情谊,终究是断送在三年别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