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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徽鸾回到玉衡宫时,沈知韫躺在藤萝花架下,早等得昏昏欲睡。
  “你要的诗!”
  她把诗稿丢到沈知韫身上,一阵风似的,往自个屋里走。
  沈知韫摸索着纸张,打开放到眼前。顿时惊得她坐了起来。
  “独在燕都身是客,
  寻梅懒去诉松涛。
  音绝一色呼风至,
  疑似星云落九霄。”
  “他写的原不是天上落雪,而是松涛上的积雪!狂风起,积雪落,果似星云落九霄。妙啊!”
  身后是沈知韫拍大腿称绝的声音,赵徽鸾没心思听,对惜春道:“本宫要沐浴。”
  浴池里水汽袅袅,氤氲在少女面庞,透出淡淡粉晕。
  赵徽鸾闭目伏在池子边,连秋同她说温家小姐离去时,眼睛都哭红了。
  她嘴角噙着笑意,没有说话。
  温霓禾素来心高气傲,前世容谙外放,想来少不了她在温鸿老贼面前添油加醋。
  而这次,她想嫁的人被截胡,不想嫁的人当众拒她婚,怕是更难以接受!
  “简简,状元郎的诗稿你还没给我呢!”
  沈知韫在屋外拍着门板喊她。
  她无奈睁开眼,盯着门板,笑嗔:“痴人!”
  惜春与连秋伺候她从浴池里出来,披上宽松的外衫。
  她抬手抽掉绾发的玉簪,长发如瀑倾泻而下,踢着木屐从水房里出来。
  沈知韫朝她摊开掌心。
  赵徽鸾拍了沈知韫掌心一下,笑她:“婉婉啊婉婉,你可一点都不婉婉。”
  “世人都以为燕都第一才女同静妃娘娘一般,娴静温婉,哪里晓得你私下里是这般模样。”
  沈知韫不以为意,道:“谁说才女就得是温文尔雅的娴静模样?更何况,我又没自诩才女。”
  她跟着赵徽鸾来到妆台前,又伸出手来讨诗稿。
  “本宫没有。”
  “你少来!我明明瞧见你拿了!”
  眼珠子一转,沈知韫笑嘻嘻趴到她妆台上。
  “殿下不会真瞧上了那状元郎吧?”
  “我原先还以为你是故意气温霓禾呢!”
  赵徽鸾身子斜斜一靠,单手支颐,懒懒笑问:“晏礼哥哥告诉你了?”
  沈知韫扬眉,不置可否,脸色却是相当坦然的。
  赵徽鸾笑:“婉婉好记性,状元郎的诗想必早背下来了吧。”
  “也罢,也罢。”沈知韫站起身,背着手离开。
  “状元郎的墨宝就给你留着好好珍藏吧。”
  走到门口,又折回身,望着赵徽鸾上下打量,啧啧感叹。
  袅袅婀娜一少女,墨发披肩,神情慵懒,已初具妩媚之形态。
  若到了及笄之龄……
  “状元郎当配赵徽鸾!”
  赵徽鸾哭笑不得。
  待人走后,她才收敛笑容,望向镜中的自己。
  这一世啊,远有比情爱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藤萝花次第开了。远观如瀑,近看如铃。
  风吹过,紫色的花瓣铺了一地。鸟雀吱呀,绿蔓在风中摇曳,倒影在池子中。
  赵徽鸾端着弓射箭,章云驰嚷着要她看风景。
  “你看你看,这不就是‘东宵云木英华路,黄鸟青枝玉绿溪’嘛!”
  琼林宴后,与三甲的诗一起在燕都广为流传的,还有真宁公主相中状元郎的谣言。
  赵徽鸾纠正了一下,说那不是谣言,是真的。
  半点不顾名节的样子,简直要把章云驰给气死。
  日前,金科三甲受皇恩,入职翰林院。
  容谙是从六品修撰,其余二人,一个是正七品编修,一个是从七品检讨。
  永昭帝又命他三人给小太子授课讲学。
  这一日,正好轮到容谙。
  赵徽鸾早早放下弓箭,怂恿章云驰同她一道去文华殿偷听讲学。
  章云驰想走科举仕途,对三元及第的容谙早已敬仰多时。几乎没有迟疑,便答应了。
  文华殿外,内侍见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刚要呵斥,只见打头的是真宁公主,便眨了眨眼,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殿内传来小太子诵读《大学》的声音。
  赵徽鸾躲在窗下,探出两根手指头悄悄将窗推开条细缝,这才趴在窗台上,往里头瞄。
  还没看清人,章云驰在身后戳她。
  “简简,我看不到,你再开大点。”
  “嘘!嘘!”
  赵徽鸾回头示意他小声点,手指又再往里推了推。
  容谙端坐在桌案前,一手拿着书,待小太子诵读完,先让小太子解释文句意思,他认真听了,再将其中稍有差意的地方给小太子释义一遍。
  容谙诵读时,声音像溪水一样平静地流淌。
  赵徽鸾听得入神。
  章云驰看到容谙朝他们这边走来,忙蹲下身靠着墙隐蔽,又去拉赵徽鸾衣服。
  赵徽鸾这才发现眼前笼罩着一片阴影。
  她抬眼,正好与容谙四目相对。
  哒的一声,容谙将窗给合上了。
  “哼!好你个容谙!”
  赵徽鸾气鼓鼓走在宫道上,撩袖子的模样像是要去打架。
  章云驰一边给她拉袖子,一边道:“咱们去偷听,本就于理不合。”
  “那下回,本宫就光明正大地去!”
  “你有法子了?”
  赵徽鸾勾唇笑,眼睛看向天玑殿方向。
  章云驰会意,摸了摸鼻尖,道:“也给我求个太子侍读呗。”
  赵徽鸾给了他一记眼神。
  “太子侍读tຊ不可能,公主侍读嘛,是可以的。”
  赵徽鸾所行,是老办法了。
  “你不是最不喜欢读书习字了吗?先前朕让你跟着静妃读书,还让沈大儒的外孙女陪着你读。结果倒好,人家婉婉都成帝京首屈一指的才女了,你呢?”
  面对永昭帝的数落,赵徽鸾笑得一脸讨好。
  “儿臣这不知道错了嘛?儿臣现在想学了,想好好学!”
  “那朕去同静妃说。”
  “静妃娘娘近来身体不好,儿臣不想她太操劳。让儿臣同弟弟一块在文华殿听讲也是一样的。”
  永昭帝沉默了一瞬,道:“你当真如此喜欢状元郎?”
  赵徽鸾瘪瘪嘴,垂下头。
  永昭帝没辙了,只得点头应允。
  “您真是儿臣的好父皇!”
  赵徽鸾一把抱住老父亲,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小太子得知自家阿姐要同她一起听学,开心地不得了。一早让人准备好同他一模一样的文房四宝和书籍,去了玉衡宫。
  赵徽鸾揉着惺忪的睡眼,问他:“今日授课是哪位先生?”
  “汪先生。”
  赵徽鸾缩回床上睡回笼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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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在燕都身是客,寻梅懒去诉松涛。音绝一色呼风至,疑似星云落九霄。”系作者原创。(“寻梅懒去”出处:元·薛昂夫《蟾宫曲·雪》)
  (怕有人不看作话,故补在正文里。祝看文愉快~2023/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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