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两日两夜没睡,在丫鬟的看管下,婕怜趁着泡药浴的间隙,闭目打了个盹。
出来时,嬷嬷又给她端来前一日饮的助孕药,喝完之后,便催她去老公爷那里侍奉。
想到今日便可以接弟弟出来,婕怜纵然身疲力竭,但心却是愉悦的,乖顺的应了话,便前往老公爷苑子。
“我说姐姐,新进来那个小蹄子道行似乎不浅啊。”
正当婕怜路过后园之时,无意中听到假山对面传来声音,耳尖微动,便悄悄顿住脚步。
“呵,不过是个冲喜的荒民,还真当自己能飞上枝头?仗着有几分姿色而已,小公爷眼界高,哪里能看得上她?”
“姐姐,这话可不好说,昨儿在前厅,小公爷似乎对她可是有所偏向,如今老爷卧病在床,府里府外皆捏在小公爷手里。
若是她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术,小公爷到底是年轻气盛,一个妾奴,收进房里也未尝不可。”
“三妹,你大概是忘了,小公爷可是相爷看中的准女婿,将这妾奴收进院子,也不怕乱了伦常。
若是被相爷知道,那可是会连累到整个定安府的,小公爷怎么可能为了个妾奴,放弃这世袭的爵位,自寻死路呢?
依我看呐,这妾奴生了孩子后,第一个不放过她的应该就是小公爷了吧?”
话音落下,便听到二夫人哼了声,紧跟着就传来三夫人的轻笑。
“姐姐说的在理,是妹妹多虑了,不过赵神医给的方子,真的能治好老爷的病吗?”
“你在担心什么?”
突然的话锋一转,三夫人安静了一瞬,紧跟着开口。
“姐姐,莫怪妹妹没提醒你,老爷的病可是一天比一天重,这生孩子还得十月怀胎,万一有个什么,我们可不得先为自己打算吗?”
“那我倒是要多谢妹妹替我考量了,墨儿马上就要从京机堂学成归来,虽世袭不了这爵位,但入朝为官倒不是件难事。
倒是妹妹,只有一个女儿,我劝你还是趁老爷如今身体还算清朗,早日替她许门好人家,你也好跟着享福了。”
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传进楚婕怜耳中,她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直到假山后的声音彻底湮灭,她才慢慢从里面走出来,脸色一片煞白。
原本以为,她生下孩子,便可以带着阿弟离开这里,可未曾想到,原来这些人根本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她楚婕怜身负一家人的承托,若是这样死了,就算是下了黄泉,也无颜面对双亲和列祖列宗了。
而更重要的是,她方才听到了那个名字,那个害她全家被流放至死的人——崔相。
真是可笑,与她欢好之人,竟是他的准女婿,整个夏国皆知,崔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膝下却只有一女,视若掌上明珠。
纲常人伦,如此有违伦常之事,她若生下慕承诀的子嗣,又怎么能活着离开?
她得想办法自保,无论如何,不能死在这里。
楚婕怜深吸了口气,将攥紧的手指松开,前一日掌心结痂的位置,再一次流出艳色,可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偌大的定安府,此时就像是她楚婕怜的坟墓,无时无刻不在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将她吞噬。
神思恍惚中,她来到老公爷的苑子,管家见着她,眉间似前一日般不耐。
“老爷每日辰时出恭,你快些进去。”
说罢将门推开,楚婕怜看向他,压低声音,“管家大人,小公爷说今日我便可以去衙牢接我阿弟,何时动身?”
管家低睨向她,“等你侍奉好老爷,得了允,便可随我出府。”
“是,多谢管家。”
楚婕怜在门外深吸了口气,抬步入内,门便被关上了。
屋里光线依旧昏暗,但比起前一日,她已经能完全适应了。
一进内室,便看见床上的人蠕动不安,于是轻唤出声。
“老爷,妾身向您请安。”
说罢跪下,朝着床边挪去,当她一靠近,便闻到一阵恶臭,让她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
而此时,只见床上的人,伸出一只手扬了扬。
“把手伸过来。”
她忍着恶心将手放上去,猛地被抓住,紧跟着,只见老公爷突然借着她的力从幔帐内探起身,双目布满血丝,看上去凶辣无比。
楚婕怜吓一跳,却根本不敢动,这时,只见老公爷的目光望向她的颈侧,那里是被慕承诀咬过的地方。
抓着她的手指,突然间指甲狠狠掐进她的虎口,疼的她眼眸瞬间浮泪。
“老,老爷。”
另一只手用力捏紧裙衫,楚婕怜忍着剧痛,“让妾身服侍您净身更衣吧。”
而老公爷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手仍然死死抠着她的虎口,直到鲜血慢慢从她的虎口滴落至腕间。
楚婕怜疼的眼泪几欲涌出,可老公爷却根本没有打算松开的样子。
而他的眼神也是吓人的厉害,就像是要把她狠狠掐死一般。
正当她以为自己今日会死在这老杂毛手里的时候,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老爷,小公爷向您请安来了。”
门外传来开门声,楚婕怜忍着剧痛,感觉到沉稳的脚步声由外及内,最后停在内室。
“爹爹,诀儿给你请安。”
清冽且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楚婕怜不敢回头,虎口仍被紧紧扣着,老公爷的手指,因这声问安,而抠的更深。
“诀儿来了?坐吧。”
听到老公爷的话,楚婕怜看见身着月牙色常服的慕承诀走到她面前,似是没见到她般坐下,神色如常。
“爹爹今日身体可好?”
他开口,老公爷敛眸望去,唇角浮上淡淡的浅痕。
“喝了赵神医的药,近几日确有好转,我诀儿费心了。”
老公爷话音落下,手随之松开,深色的血印,混合着鲜血,让楚婕怜的手看上去狰狞触目。
而这时,只听得他又开口,“你还愣在这做甚?去取水给我净身更衣。”
听到这句话,楚婕怜全身发紧,她慢慢站起身,朝慕容诀屈了屈身。
“小公爷,妾身给您请安。”
手疼的发抖,负于身前,慕承诀半分目色也没落在她身上,神情更是一片冷意。
见他这样,她只得默默退下,而当她端着净水再次进来时,正好听到内室传来老公爷的声音。
“是你作主将人从衙牢里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