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萧,你觉得泽哥儿怎么样,就选他吧!”
熟悉的声音入耳,让得叶晚萧泛散的思绪缓缓凝聚,眼前混沌破开,逐渐清明。
“母亲,你收了儿子吧!以后儿子一定会好好地孝敬母亲的。”
袖子被人拽动,手指间有什么东西掉落,瓷器破碎声传来。
这感觉如此真实,就仿佛,她真的回到了十年之前,宋老夫人逼着她认下宋承泽为嫡子之时。
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那一副谦卑有礼却令人作呕的容貌入眼。
宋家长子,宋承泽!
看着面前这张带给自己无尽痛苦的熟悉面容,叶晚萧眸光一冷——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啪!”
宋承泽捂着火辣辣的面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母亲?”
“晚萧?”
宋老夫人蓦然站起身,眉眼冷沉地低喝道:“不过是打碎了一个杯子而已,你何至于掌箍泽哥儿?”
面对她的问话,叶晚萧却是充耳不闻。
此时的她,垂眸看着自己因为太过用力扇巴掌,微微泛红而生疼的手。
没有错,这的确是她的手。
她的手,还在!
她的脚,还在!
她的耳朵,还能够听到话。
她的眼睛,也还能够视物。
现在的她,是健全的,是完整的。
而不是那个被宋承泽做成了人彘的叶晚萧。
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到十年前。
回到嫁给宋奕辰的第三年。
“晚萧,老身在问你话呢?”
宋老夫人冷下脸,不虞地看着自己这个孙媳妇。
叶晚萧缓缓抬起眼眸,看着面前被宋老夫人扶起,正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宋承泽。
此时的宋承泽,不过才十岁。
一张俊秀的脸上顶着被自己打出来的巴掌印,面上依旧带着刻意伪装出来的濡慕讨好。
小小年纪,便有着如此深沉的心思,无怪乎前世能够将自己骗的那般凄惨。
宋承泽见叶晚萧打量自己,当即垂下眼帘,一副虽委屈却不失乖巧的模样道:“曾祖母息怒,母亲打我,定然是我做错了,不该冒犯了母亲。”
闻言,叶晚萧冷冷一勾嘴角:“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还不自行下去领罚?”
宋承泽一愣,在她这么一句话之下,所有的讨好卖乖话语都噎在了嘴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晚萧。”
宋老夫人声音抬高了几分:“明明是你失手摔了杯子,泽哥儿做错了什么?他为何要领罚?”
“老夫人。”
叶晚萧终于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我身为泽哥儿的嫡母,惩戒他一个庶子,竟也需要向老夫人禀明缘由,征询老夫人的同意才行吗?”
宋老夫人一噎,显然没有想到,自从嫁进宋家后,一直温驯谦和,待人大度的叶晚萧。
竟会忽然变得如此疾言厉色,一身威压迫人。
“晚萧,泽哥儿自幼就没了生母,一向最是敬重你这个嫡母,事事亦是以你为先。”
“你为这般小事惩罚于他,就不担心会寒了他的心吗?”
寒心?
叶晚萧心中只觉无比嘲讽。
没错!
如今正如同宋老夫人说的,宋家的几个庶子庶女,甚至几个姨娘,对她的确是敬重有加。
因此,她也回以同样温柔宽容的态度,执掌中馈,操持内院,任劳任怨。
不仅把自己从武侯府带来的嫁妆,尽数补贴进了宋家。
更用自己武侯府嫡女的身份,帮助宋家结交上他们以前高攀不起的人脉,打点上峰。
若不是靠着她,靠着武侯府的支持。
宋奕辰又怎么可能从短短三年时间,就从一个小小的尚书都事,成为从五品的太史令。
甚至之后,更是靠着武侯府的扶持,成为了官居一品的丞相。
而直到这个时候,宋家所有人才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所谓的恭敬孝悌,不过是他们为了获得武侯府的资源,才伪装出来的。
宋奕辰才掌权,就迫不及待地对拿武侯府开刀。
他的三个儿子,长子宋承泽,勾结朝臣,构陷她的父亲谋反,砍下了她父亲的头颅,更将叶家一百多人屠尽,暴尸于城墙之下足足三日。
他的次子宋承宇,靠着她的兄长于军中立足,转身就设计害得兄长惨死战场,更背负上了通敌之罪。
他的三子宋承远,她含辛茹苦一手养大的孩子。
却是亲手斩下了她的手脚,将她装入了玉瓶之中,做成了人彘。
如今重活一世,她若是再相信宋老夫人所说的话。
还不如现在就自行了结,也免得再让整个武侯府为自己所累。
想到这里,叶晚萧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宋老夫人:“原来在老夫人的心中,孙媳竟是一个无故惩罚庶子的嫡母?”
“那这孩子,我更是不敢养在名下了!”
听她这么说,宋老夫人忙解释道:“晚萧,你误会了,老身只是一时关心则乱。”
“毕竟你这三年来都无所出,我也心急着让你养一个在名下。”
“有了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长子,你们母子感情融洽。”
“接下来那弟弟妹妹,自然也就来了。”
叶晚萧轻笑,眸光丝毫不掩讥诮:“老夫人,当初我肚子里快要临盆的孩子,因为摔跤早产没了。”
“夫君怜惜我伤了身子,一直没有进我房里。”
“这一怜惜,便怜惜了三年。”
“我没有孩子才是正常,若是真有了,老夫人又敢要吗?”
宋老夫人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简直放肆!你怎可如此粗鄙……”
叶晚萧嘴角冷冷一勾:“粗鄙?孙媳只是据实而言罢了!”
“所以,孙媳这三年无所出,问题出在谁身上,老夫人便去找谁。”
“至于收养一个庶子在我名下的话,呵呵……”
“我武侯府的外孙,可不是什么低贱的庶子,都可以当的!”
说完这一句后,叶晚萧施施然站起身。
姿态傲然地行了一个晚辈礼,径自转身离开。
任凭身后传来宋老夫人愤怒却无奈的爆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