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高三后,课业更为繁重,学校把晚自习时间延迟到了晚上九点。为了不让学生们饿着肚子上课,又特意在六点后设了一个二十分钟的大课间。下课铃一响,饿急眼的同学们便从教室后门奔了出去,有去食堂打饭的,也有去小卖部买零食的,还有的家里带饭,慢悠悠地拿出饭盒,慢条斯理地在教室里开吃。
每到这时,朱清余都会找个偏僻的角落避出去,拿出一本厚厚的英语单词遮在眼前,一字一顿地背着单词,借此忽略自己饿得咕咕作响的肚子。
她没钱,买不起三块五一个的夹肉饼,更买不起五块一份的餐饭。母亲刘红凤病得连下地都困难,更不可能给她做什么有营养的饭菜。起初,她也从家里带过馒头,可周边的同学吃的不是喷香的面包,就是新鲜诱人的水果,相比之下她那个干巴巴的馒头显得如此的寒酸。穷是事实,可对于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来说,就这样把这个事实袒露人前,未免太过残忍。
她想躲起来把馒头吃完,可不管走到哪,似乎都会有人从角落里突然钻出来,嘻嘻哈哈地从她面tຊ前走过。尽管饿得发抖,可直到晚上放学,那个冷硬的馒头还是静静地藏在她的口袋,回到家里,她才就着稀饭,一口一口地把馒头吃完。
从那以后,她便不再带饭,不过是饿几个小时而已,她能扛得住。
可她却低估了高三沉重学业对身体的消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原本就纤瘦的身子更加瘦骨嶙峋,走起路来像在飘一样,时常觉得头晕眼花,胸口一阵一阵地发紧。
还记得那节课是数学老师的晚自习,老师发了一张小考卷子,要求大家在一个小时内做完。或许是精神高度集中,不一会儿,朱清余便觉得脑袋发晕,眼前密密麻麻的小字也有了重影。好不容易捱到考试结束,她晕晕乎乎地站起身到讲台交卷。没走几步,就感觉眼前发黑,浑身一软,两条腿不听使唤,软软地朝前倒去。
可奇怪的是,身子砸到地面上时,却不是冰冷坚硬的触觉,反而是柔软的,有弹性的,带着一种洗衣粉的清香味道,牢牢地将她包裹住。
一道短促的低呼在她耳旁响起,随后而来的便是同窗们的惊声尖叫。
等她再睁眼时,鼻尖充斥着消毒液味道,盯着雪白的屋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病床边围了一圈淡蓝色的布帘,把她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隐约有男生的呼痛声传来,音色熟悉,似乎就是她晕倒时听到的那个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把布帘掀开一道缝朝外望去。
原来是在校医室。
只见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坐在凳子上,头微微后仰着,穿着白大褂的校医正拿着棉签在他额头上轻轻擦拭。似乎是痛极,那男生的手握紧成拳,手背都迸出青筋。
“刘老师,轻点!”他抽着气不满地抱怨。
刘老师应了一声,又换了根新的棉签,又沾了些褐色的液体,在他额头上涂抹几下。
“好了。”
“这就好了?不用包扎?”
刘老师瞥他一眼:“你平日里打篮球受伤那么多回,也不见嚷嚷着要包扎,怎么这次这么小的伤口,反倒扭捏起来?”
“能一样么,身上的伤疤是功勋,脸上的伤疤可是破相!”那男生一边说话,一边转过身凑到镜子前去瞧自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