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南厌宿醉醒来。
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地毯上,身上连块毛毯都没得盖。
他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黑眸乌沉,如罩阴霾。
他轻轻咳了声,发现嗓子已经哑了,好像要冒烟。
“孙姨。”
孙喜琅闻声立刻下楼,脸上还挂着战战兢兢的惶恐:“先生,太太已经去上班了,您要吃早餐吗?”
“不用,您去忙自己的吧。”
沈南厌头一次察觉到,自己被褚楚当成垃圾丢掉的滋味。
他抬起手,嗅了嗅衣袖的味道,当即蹙紧眉头。
味道臭得令人发指。
他正准备上楼去洗个澡,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突然传出铃声。
是他的手机。
周蕴笙打来的。
一接通,对面就盈满天崩地裂的咋呼声,像是几十个唢呐一齐吹响。
“卧槽卧槽卧槽,沈南厌你怎么这么牛?结婚了不和大家说,要不是你喝醉了,离婚了我们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有病?”沈南厌厌恶蹙眉,“乌鸦嘴!”
周蕴笙一怔。
不是因为沈南厌骂他,而是因为他话已至此,却没反驳。
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结婚的事是真的,沈南厌真的把这件事瞒的很严实!
他气不打一处来的气喘,“你最好小心点,我看昨晚那架势,你装醉示弱,问人家能不能别离婚,人家都不搭理你,我看你这离离婚,也不远了!”
沈南厌拧眉,额角青筋跳动,似是隐忍着,最终一道哂笑,“带你们去聚聚,来吗?”
周蕴笙一顿,而后一拍桌子,“去啊,带嫂子给我们认识吗?”
这次换嫂子二字,倒是比之前的称呼顺耳得多了。
沈南厌眉梢舒展一些,“晚上叫你们。”
褚楚上班时仍旧心不在焉。
她看着沈南厌的工位,发现他一上午没来,临近中午才姗姗来迟。
“褚秘书,进来一下。”
他不苟言笑地敲响胡桃实木的桌面,黑眸晕深,如潜藏着一只会咬人的虎。
褚楚手下的动作一顿,拎起手边需要总裁签署的文件,紧跟在他身后,走进办公室。
沈南厌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边,听见厚重木门敲开,又阖上的声音。
“随便坐,沈太太。”
褚楚闻声,浑身怔然一抖。
那种囚笼一般的感觉又来了,像是蜘蛛网把她全身都裹住,不容许她逃开分毫。
“沈总,这是需要您签署的文件。”
褚楚自然而然的躲开了,装聋作哑地往黑色大板桌前走去,把文件放在桌面上。
沈南厌拧眉望着那道伫立在桌前的清丽身影,侧脸的线条绷紧了。
“今天在这,我们不做上下级。”
褚楚露出一个仿佛听了笑话的表情,“那是什么,夫妻?夫妻在这谈吗?沈总公私分明这么多年,还是别折煞我了。”
又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沈南厌沉声,“褚楚,今晚我约了周蕴笙和其他几位朋友,你要来吗?”
“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也许沈南厌是真的妥协了,以前别说私事,在公司里,他连喊她一声褚楚都不会。
今天却反常至此。
褚楚又安静下来。
她能感觉到沈南厌的目光颇有实质性地落在她身上,她却恍若未觉。
“去一场演出费一千万,去吗?”
褚楚:“……”
沈南厌从未对她这么大方过。
褚楚记忆里,她没和沈南厌要过钱,不管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她的开销都是自己支出。
但作为沈南厌的秘书,他确实也没亏待过自己,每月工资是所有秘书加起来的总和。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褚楚从不提任何礼物的要求。
她以为,沈南厌给她那么多钱,已经算作昭然的警告。
可是,一千万,那么多。
离婚后,如果她需要,如果她要离开……
“我去。”褚楚抿唇,看向沈南厌的方向。
“好。”沈南厌也不耽搁,走到大班桌前,抽笔刷刷签名,“褚秘书出去工作吧。”
他又恢复成淡漠的模样。
好像刚刚不是为了约她,而是为了让自己不在聚会上丢脸。
褚楚自嘲笑笑,越发觉得这样才符合沈南厌的心理。
傍晚,褚楚结束工作,沈南厌也从里面出来。
她是加班族,总裁向来不需要加班的,但他到底什么时间下班,对褚楚来说,也是个谜。
这次她拿上包的时候,总裁办公室的门也适时打开。
“走吧。”
倒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沈南厌和她一起回去。
公司里人不多,但加班的也不少。为防有人看见,褚楚还是跟沈南厌乘坐同一台楼梯。
“今晚聚会,你机灵点,不要张口闭口都是离婚!”
沈南厌站在褚楚右侧,水平视线,看向前面平整的镜面。
褚楚心里已经麻木,闻声扯了扯唇角,“那是当然,毕竟给了一千万的演出费,搞砸了对我来说可不划算。”
沈南厌捏紧拳头,冷冷嗤笑,“褚秘书真是利己主义。”
“彼此彼此。”褚楚头也未抬。
两人挽着手臂下车,褚楚又被沈南厌强迫着戴上了那枚钻戒。
灼灼光华,与沈南厌的那枚是相配的一对。
周蕴笙和林子野见到两人十指相扣的那双手,眼眸发直。
周蕴笙要好些,毕竟昨晚的惊讶已经消化了一部分。
林子野就不行了,很深满身凛冽的不善意味,“沈南厌,你这哥们不够意思吧?结婚几年连个消息都不给,就这么偷偷摸摸的干了,人家姑娘当年跟着你怎么连个婚礼都不配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褚楚被沈南厌牵住的手,一瞬间的僵住。
像是被放进冰水里泡了几个小时,怎么动都动弹不了。
沈南厌却感受到掌心的颤意,紧了紧手心,“我们都忙,没时间办婚礼,如果你们想参加,下次补办的时候叫你们。”
褚楚绷紧圆脸,闻声真的要被气笑了。
明明是假的,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真的。
褚楚挣开他的手,笑道:“开玩笑的,蒋总和林总别见怪,是当年我们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