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内只剩几个老奴,外头又有禁军把守,高安便只留了五个人在宫苑内看守并料理内务。
除了二等内侍黄公公外,还有四名小內监。
另外两名內监听见动静也赶过来阻拦赵嬷嬷,赵嬷嬷虽然发了狠,可到底年纪摆在那,几度挣扎冲撞过后,眼看着就要到慈安宫宫门,却还是被內监们围住了。
黄公公追上前来,恶狠狠道:“你个老刁奴,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冲撞我们?给我狠狠打她一顿!让她知道知道,现如今这后宫的天已经变了!”
“是!”
內监们立刻应声。
赵嬷嬷犹如困兽,一边警觉的盯着內监们,一边暗暗往宫门口退。
她在后宫几十年,早已看出黄公公不对劲,她绝不相信萧峥会对云挽如此狠心,定然是哪个宫里的人将黄公公收买,想趁机将云挽害死!
可眼下她根本没能力反抗,只好趁着最后的机会,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太皇太后和郭姑娘都要性命不保!快来人呀救命呀!!!”
黄公公目眦欲裂,“把她的嘴给我堵了!”
內监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赵嬷嬷制住压在地上,更有人解了腰带就往赵嬷嬷嘴里塞。
赵嬷嬷不肯张口,拼命挣扎,那內监抬手就是一巴掌。
直接将赵嬷嬷扇得吐了血,头晕眼花,下一瞬嘴里就被腰带堵住。
紧跟着,內监们作势就要对赵嬷嬷拳打脚踢!
忽然,宫门开了,一道清润沉稳的男声传来。
“住手!”
黄公公看向来人,心头咯噔一声,“沈统领,您怎么来了?”
沈晏身穿黑金铠甲,挺拔威猛,却生着一张俊逸温润的脸。
此刻他脸色微沉,走到黄公公跟前说:“赵嬷嬷是慈安宫的掌事嬷嬷,岂能如此对待?”
想到沈家和郭家是世交,这沈晏更与郭云挽的兄长十分交好,黄公公不敢大意,面目和善道:
“沈统领有所不知,赵嬷嬷忧心太皇太后病情多日,昨儿夜里又梦魇一回,今早起来便已经是神志不清了,原本小人是将赵嬷嬷好生看顾着的,哪知道她溜了出来,还非说陛下和后宫里的其他主子们要害郭姑娘和太皇太后……小人这么做,是未免赵嬷嬷祸从口出,也免得这些风言风语被传去宫外,坏了陛下和各宫主子们的名声。”
他尽量将话说得滴水不漏。
赵嬷嬷听见这话,立刻奋力冲沈晏摇头。
她满眼惊泪和愤怒,被打过的脸微微发肿,沈晏一看便知道黄公公在说谎。
但碍于宫规,他无法直接对黄公公发难,只不动声色道:
“赵嬷嬷是三朝老仆,更是太皇太后的陪嫁,即便真的疯癫,也该给赵嬷嬷留足颜面,将人劝回后再请太医来诊治,岂能直接动粗?”
沈晏不怒自威。
到底是见过血的,威风凛凛,黄公公被沈晏盯得心头发毛,不过,后宫的事情本就轮不到禁军来管,他想到此,心下稍安。
“沈统领有所不知,昨夜陛下来给太皇太后侍疾时,已是让太医给赵嬷嬷瞧过了,太医给赵嬷嬷扎了针后赵嬷嬷才入睡,可哪知道今tຊ儿个又反复了……小人也是心急了些,生怕赵嬷嬷冲撞了贵人,小人这就将赵嬷嬷送去休息。”
他说着就招呼小內监要将赵嬷嬷扭送走。
可沈晏却道:“慢着。”
“沈统领还有什么吩咐?”
“赵嬷嬷年事已高,你们下手一看便不知轻重,还是我带人送赵嬷嬷回去吧。”
他方才听见了赵嬷嬷说他们要害云挽性命,心中不免担忧。
可黄公公说了这么多假话,又被赵嬷嬷识破,他岂能让沈晏去送赵嬷嬷!
更何况,这慈安宫里还有别的事情不能让沈晏知道!
他皮笑肉不笑道:“沈统领仁义,关心赵嬷嬷安危是好事,可禁军若无传召是不得擅闯宫室的,眼下也没有什么贼人需要沈统领捉拿……何况沈姑娘还在偏殿休养呢。”
这规矩的确是有的。
而且,眼下慈安宫的内务是交由黄公公掌管,沈晏也知道自己本不该干涉。
他思忖片刻才耐着忧心说:“也好,那你们先将赵嬷嬷送回去,我这就派人去请太医来,免得延误了赵嬷嬷病情,再叫太皇太后忧心。”
“请太医这种小事岂用劳动沈统领,小人去办就是了,沈统领事务繁忙,小人也就不多留沈统领了。”
“黄公公百般推诿,难不成是有什么隐情不敢让人知道?”
沈晏上前半步,故意压迫着黄公公。
黄公公心头一跳,“哪儿能呢,我只不过奉命看守慈安宫内务而已,会有什么隐情?”
“那就照我说的办吧,否则,我有理由怀疑是否有人迫害太皇太后,率兵进入慈安宫保护太皇太后。”
沈晏说完,不等黄公公再推诿,便已经给身边的禁军递了眼神,后者立刻去请太医。
黄公公见状心头暗恨,但沈晏给的理由却让他不敢再多话,只得先带人将赵嬷嬷送回去。
他将赵嬷嬷扔进一间空置厢房,还找了绳索将赵嬷嬷反绑着,确定赵嬷嬷无法挣扎开,才把门一关,吩咐身边的小內监:
“你,去打壶水来!”
“你去前院守着,仔细着沈晏突然带人进来!”
“你们两个,去正殿守着,万万不能让任何人出来!”
內监们麻溜就去了,黄公公也快步回到自己的住所,从暗匣中取出一包药粉。
这药是昨日他被安排来慈安宫的路上,李昭仪的人找到他给的。
说是若太皇太后还有机会清醒,就将这药喂给太皇太后,便能令人一直昏睡下去。
他昨日瞧着太皇太后已经病入膏肓,又听宫里的人说她数日未曾进食,便没将这药用在太皇太后身上,如今,倒是可以用来让赵嬷嬷永远闭嘴!
将药包在腰带里藏严实了,他才飞快出门,又往厢房去。
小內监已经将水打好,正等着他。
“好生盯着,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他一把接过水壶,推门进了厢房。
里头,赵嬷嬷被捆着倒在地上,看见他来就惊惧的往后缩。
他将水壶放在桌上,从腰带里取出那包药,一边往杯子里倒,一边说:
“赵嬷嬷,你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应当知道各为其主这句话,若你今日不从正殿溜出来,不将禁军引来,我原本也没打算对你怎么样。”
“所以,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多事吧。”
话落,药粉已经冲好,他端着水杯,一步步靠近赵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