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皎皎!往后山的那条小径上落叶堆起来了!你今儿个去扫掉!”
翌日,约莫还未到辰时,不知是哪个外门师兄就跑来了贺皎皎偏僻小屋外大喊起来。
贺皎皎顶着两个熊猫眼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她没有应那师兄。
她想摆烂。
自前日里伪灵根大战霸凌女一场,虽然她靠着新手大礼包占了些便宜,可到夜里那固元丹的效用一褪,她只觉得浑身哪哪儿都疼,哪哪儿都累。
想起系统给的那两个选择,她思来想去、思前想后,怎么也觉得这两个任务都难比登天。
她想搞事业,奈何身子虚根骨差,但她更不想去攻略什么大魔王,恋爱脑要不得!
于是这一琢磨她就琢磨了半宿,最后决定——早死早超生。
这单她还是不赚了。
是的,穿越事务局的任务是可以放弃或者失败的,即宿主在不自杀的前提下,原主的身体正常死亡或被人杀死,那么宿主就可以退出系统。
放弃任务和任务失败自然会有罚金,但贺皎皎又琢磨了一下,她这原主的身体本就不好,即便是不郁郁而终,那也没几年好活了。
要是贺皎皎不做任务了早死早超生,她回去了再在穿越事务局接几个兼职干,那回报也能抵个罚金。
没准还能赚点生活费。
这么一想,贺皎皎后半宿就下了决心,不规律的生活有助于她熬死自己,所以一睁眼就到了天明。
她想摆烂就要摆到底,自然不必理会那外头越喊越急的师兄。
直到那师兄一脚踹上了贺皎皎的屋门,她本就不结实的小屋摇摇欲坠,贺皎皎只能叹了一口气,披衣起身。
“干什……”
“磨磨唧唧!”
贺皎皎没好气,话还未说完,谁知那师兄情绪更不稳定,一根快要高过贺皎皎的扫帚往她怀里一塞,手势一起,竟是凭空甩了张疾风符到贺皎皎身上,狂风直直裹着贺皎皎,一瞬间就将她送到了天边。
“呕!”
强烈的失重感和超重感让贺皎皎落地之后吐了个半死,她的身体太虚,缓了半晌才勉强拄着那根扫帚站起了身。
贺皎皎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她果然已经被传送到了通往后山的那条小径上。
遥望后山那边,的确是已到寒冬时节,漫天飞雪飘零,整个山上银装素裹一片,就是小径这边的路上也结起了一层微霜,本来在启明宗主峰上还长得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到这里已枯黄凋零了许多。
寒气逼人,贺皎皎裹紧弟子服打了个寒颤。
怪不得这活儿催着她来干,想来是没人肯干了。
贺皎皎横了一眼手上的扫帚,一脚踢散路边的枯叶,拄着扫帚就往暖和的主峰那边走。
她都决定摆烂了,这活儿谁爱干谁干,反正她是不干!
她硬气得很,哪怕脚步虚浮着也把扫帚拄得铿锵有力。
只可惜硬气不过半炷香,贺皎皎的身体越来越累,她没休息好又没吃早饭,起身起得急,甚至没将白如纯送的那瓶固元丹带在身上。
更糟糕的是,她好像迷路了。
走了一小会儿,后山那迫人的寒气已消散,望着身前身后的几条岔路,往哪儿都好似一样。
这儿偏僻,贺皎皎分不清路,系统上头好像也没开这边的地图,她皱眉沉思,只得随机选了一条先走走看。
可贺皎皎很快又遇到了条岔路,并且这儿的气场和主峰上头的仙气愈发大相径庭,贺皎皎不敢再贸贸然行动,她放下扫帚窝在了路边草里坐着,一边喘气一边思考该怎么办。
但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贺皎皎坐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间,她眼尖就瞧见了另一头的路边上细细簌簌一阵,草里钻出了个着启明宗弟子服的人来。
远远一瞧,模样还挺好看,但神情却有些鬼祟。
那人肩头还扛着个人,也穿着弟子服,但衣衫颇不齐整,还昏昏迷迷。
贺皎皎心里“咯噔”一下。
莫不是她在此不经意撞破了什么同门的隐晦私情?
她窝在草里,尽量控制呼吸。
她本想装个透明,好成全一对癖好小众的同性鸳鸯,但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远,这路上再没能有个可以搭话问路的,犹豫再三,她还是从草丛里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前头那位师兄!”
贺皎皎远远一喊,话音刚出,那扛人的男子竟立即回过身来。
他与贺皎皎之间隔了有十几丈远,且贺皎皎半个身子还在草丛里,可那人竟一个回眸就锁定了贺皎皎。
他凌厉的眼刀飞来,贺皎皎刹时觉得周身空气都冷了几分,不等贺皎皎再开口,那人一个移形换影,十几丈的距离在他脚下缩为毫厘,竟一下就站在了贺皎皎的面前。
“你!”
贺皎皎刚吐出一个字,就被那人一手刀劈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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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这人当真用不得么?”
“灵根普通,外强中干,空有其表。简直毫无天赋可言。”
“那尊上……属下这就结果了他!”
“区区蝼蚁,何必费心。抹了他的记忆扔回启明宗就是。”
“是!尊上!”
贺皎皎不知昏了多久,神智恢复之时,鼻尖立即嗅到了一股沤臭的味道,那味道还很腥,像是发霉的泥土里掺了血。
她的身体还很痛,应该是磕了绊了甚至是撞到了哪里,整个人成一个大字面朝下地正躺在地上,地上有些湿润,冰冰凉凉地透进了她单薄的衣衫里。
耳边传来两个声音,贺皎皎不敢贸然睁眼更不敢轻举妄动,她继续装死想先摸清楚这边的状况。
“可是尊上,启明宗戒备森严,属下在此潜伏了数月好不容易才将这温长宗拿下。他也算得上是启明宗上修为最高的弟子了,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您被困在这启明宗两百年了,如今西川魔道的魔修零散无依,大家急需您来主事!”
像是在劝服谁一般,那个清朗洪亮的声音又响起,贺皎皎捕捉到了“温长宗”的名字,启明宗内门的亲传大师兄。
她眉心一跳,一下便想到了那个被扛着的衣衫凌乱的男子,那人原来是温长宗!
那另个扛人还拿手刀劈她的是?
还有那被困着被尊称为“尊上”的西川魔道魔修……
“本座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另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
他言语冰冷,一字一句无半点情感起伏,可那威压和气势却浓得吓人,王霸之气隔着老远都迫到tຊ了外间的贺皎皎身上。
贺皎皎虚弱的身子骨再扛不住这威压,她死命咬着牙忍痛不想叫出声,可身体哆嗦的动静到底还是惊动了里边的人。
“那人是谁?”
贺皎皎感觉到一道更为凌厉的目光如冰刀一般落在了她的身上,像是下一刻就会把她凌迟处死一般。
那真是蝼蚁面对天神而不自觉地产生的渺小感,她的生命正被人轻易得不能再轻易地拿捏着,一口气可能就会将她从这世上随意抹去。
贺皎皎汗毛瞬间竖起,真要死的这一刻她才感到了害怕。
顾不得强行抵抗这威压会震荡五脏六腑,贺皎皎咽下喉头的鲜血,勉力从地上爬起就要逃。
可她刚刚撑起了半个身子,一道无形之力便从她身后袭来,像是有磁力一般,拉扯着她飞速向那两人的方向飞去。
天旋地转之间,她感觉到有一股昏暗的灵气在她体内游走了一圈,接着那低沉的声音又是一句“就她了”,囚牢中空间剧裂,贺皎皎觉得自己的意志和神魂都好像要被撕裂一般,“砰”地一声巨响在她脑海里炸开。
疼,是神经在脑子都要被扯断了的那种疼,是全身血肉都被碾碎成泥又要再拼凑起来的那种疼。
贺皎皎再撑不住,瞬间晕厥。
“尊、尊上!您?成了?”
贺皎皎不知自己晕了多久,再有意识时,她听到了那个魔修部下的话。
成了?成了什么?
她没死?!
贺皎皎察觉到自己还在那个阴暗的囚牢里,她缓了缓神,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朝前一望。
嗯?怎么这个视角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