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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路平端着茶壶的手一顿,汹涌记忆瞬间被拉回。
  她不是她。
  就算长相相似,可眼前的人,终究不是梦里的人。
  放下茶壶,答非所问,“孟小姐进周氏多久了?”
  孟苒挺直腰坐在凳子上,“一个多月。”
  周路平挑眉,他明明知道,周彻一回国,就找了个由头,把公司重要岗位的人大换血。
  孟苒是被他单独招进来的。
  否则,以她那样的背景,虽然成绩优异,可大学普普通通,又毫无当助理的工作经验,是绝对进不了周氏的。
  除了自己安排在公司的那几个,周彻该动的,都动了个彻底。
  想起自己这个行事乖张,丝毫不顾情面的儿子,周路平叹了口气,“我这个儿子从小性格就是如此,强势霸道,说一不二,谁的面子也不给,孟小姐能给他当助理,想必也是承受了许多压力。”
  孟苒咽了咽嗓子,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周路平又给她添了些热茶,想起档案上那突兀的三个字。
  孟德铭。
  在孟苒来之前,他已经见过了。
  不过不是在这里,是在两人曾经合作过的那片厂房,如今已经彻底废弃。
  二十五年,周路平刻意遗忘此前发生的一切,如今却不得不亲自找上孟德铭。
  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两人就站在厂房门口,谁也没看谁。
  决裂之后,周路平发展蒸蒸日上,反倒是孟德铭,这么多年过去了,也都是小打小闹。
  “我见过孟苒了,你把她教得很好。”
  孟德铭低下头,脚下的泥土沾上了锃亮的黑色鞋子,“她当初说去周氏上班,我就不该同意。”
  周路平嗤笑,“所以你打算,一直这样藏着,永远不让我知道,她是敏华的女儿?”
  孟德铭嘲讽笑意更甚,“孟苒是不是我亲生的,还重要吗?你当初抛下她,去南市打拼,要是不靠着徐家,你能有今天?”
  “人家苦苦等了你两年,可结果呢?”
  这一句质问是他永远的痛,懦夫般刻意遗忘,永远不敢提起。
  好像只要不想,就可以当作从来没发生过。
  那股痛楚涌上来,周路平强自按着胸口,反驳道:“我是对不起她!可你呢?窃取同乡兄弟的专利,然后拿着别人的心血赚了第一桶黑心钱,要不是孟知远大度,你能有今天?”
  他指着孟德铭一字一句,“你收养孟苒,不过是怕她发现真相而已吧,孟德铭,你扪心自问,她如今这样好,和你有一点关系吗?”
  思绪被孟苒一句低低淡淡的声音拉回,“还好,我也学到不少东西。”
  周路平看着孟苒笑了笑,装作对她毫不了解,“孟小姐是本地人吗?”
  孟苒嗯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算是吧。”
  “为什么这么说?”
  孟苒看着周路平的眼睛,“我小时候头受过伤,七岁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一直在这里生活。”
  周路平恍然,随即面容恢复镇定,“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孟苒心里冷笑,等了这么久,终于被问起了,“我父亲做展会生意,叫孟德铭,母亲……”
  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我记不得了。”
  看见那双眸子里满是遗憾和震惊,孟苒终于确定。
  也许是察觉自己反应太过,周路平端起茶杯饮尽,对她解释道:“是我唐突,不好意思。”
  “之所以请孟小姐过来,实在是因为……你和我一位故人长得很像。”
  孟苒眨了眨眼,又听见他叹气,“也许是年纪大了,总喜欢怀念过去的事情。”
  周路平抬手将管家招过来,起身送孟苒,“今天打扰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孟苒转身正要离去,却听见身后带着请求的声音,“要是,要是孟小姐不嫌弃,能不能经常来陪我喝喝茶,只是聊天而已?”
  孟苒勾了勾唇,回头,对着周路平点了点,“好。”
  回去的车上,她一直回想着和周路平的对话,还有发生的一切。
  她长得很像自己的妈妈,而周路平,显然是和妈妈曾经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那为什么,他和自己的爸爸,还有孟德铭,会出现在一张照片里呢?
  又为什么,父母还在的时候,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呢?
  司机把孟苒送到楼下,她没什么胃口吃饭,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刚坐到沙发上,手机就响了起来。
  时间还不到七点,早上才见过,而且周彻明明说过这几天很忙的,可现在竟然打了电话过来。
  孟苒拿起手机接听,“喂。”
  对面声音低沉,和这几日的温柔完全不同,“过来。”
  就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孟苒也听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孟苒呼吸加重,只答了一个“好”字,就被挂了电话。
  站起来走到卧室,一边换上外出的衣服,一边心里腹诽,这大爷,还真是阴晴不定。
  周彻正在去别墅的路上,后座里,他一脸隐怒,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眼睛发红。
  周路平表面上放权给他,不管集团大小事务,可实际周彻处处掣肘,换了许多人,依然处在周路平的掌控之中。
  只要稍稍有些动静,他马上就能知道。
  对周彻而言,周路平的一举一动,也在他的监视之中。
  那张照片有些模糊,只看得见远处的凉亭,周路平和一个女人相对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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