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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曾曦出院,而那天也是陈静因脑癌去世之日。
  盛家的老管家几经纠折联系上了盛晚宁,希望她能回盛家接管,并为陈静办丧事。
  盛晚宁婉拒了。
  “盛家的事与我无关,一切大小事务,管家自行决定。”
  她说完,看向轮椅上的曾曦,眸中微闪,终究还是开口把陈静的死讯告诉她。
  曾曦垂下眼帘,没说一句话。在帝龙城那里受了伤后,医生告诉她,她的腿中的那枪导致原本的撞伤已经无法通过复健恢复。她想到这个,仍旧有些失神恍惚。
  盛晚宁把她接回万华苑,语气淡淡地说:“你先住我这,等陈静的葬礼结束我再送你回盛家吧。”
  她一边整理屋子一边道。
  曾曦站在门口,目光始终锁在盛晚宁忙碌的身形上。
  “盛姐姐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她语气很弱,细如蚊吟。
  盛晚宁给曾曦递了一杯热水,语气坚定道:“是我让莫云把你接来京都,我本就该对你负责。”
  曾曦讪讪地接过水杯,眼眸依稀闪着晶莹的泪光。
  盛晚宁看得心中一揪。
  说是说负责。
  可曾曦不仅失身了,腿还彻底作废,她能拿什么来给这女孩崩毁的人生负责?
  她咬着唇,补充了一句:“让你在京都受了伤,对不起。”
  曾曦摇摇头:“盛姐姐,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云哥哥还有陈阿姨对我都很好。虽然没有人告诉我具体的原因是什么,我很感激你们。”
  女孩想起陈静的死,眼角忍不住溢出一滴清泪,她轻轻拭去,用一对恳求的眼神看向盛晚宁:“我想去陈阿姨的葬礼,给陈阿姨上一柱香,后面也不打算住在盛家,反正复健也没有希望,我打算直接回C市陪我的爸爸妈妈。”
  “回C市?可是……”
  盛晚宁想起帝龙城最后说的话,似乎帝龙城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曾曦,她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曾曦看出她的顾虑,苦涩道:“盛姐姐,如果那个人真要我死,我就算躲在这里也没用。何况你也不可能随时随地保护我,人活在世上,不能总靠他人的庇护。你说对吗?”
  盛晚宁神色微滞。
  女孩话音虽轻柔,却有着不属于她那个年龄该有的果决。
  这一点,竟有些像她。
  “好,明天我送你去参加葬礼。你先休息,我去做菜。”
  说完盛晚宁进厨房,顺手锁上了门。
  五分钟后,透过厨房的门缝,一股浓烈的烧焦的气味溢至客厅……
  盛晚宁被呛得咳嗽不断,连忙开门跑了出来,脸上被油烟熏的脏兮兮的。
  她一脸挫败地把铲子放在餐桌上,尴尬地看向曾曦,“要不然,我们叫外卖吧?”
  曾曦淡淡一笑,推着轮椅走过来,抓过桌上的锅铲,轻道:“姐姐稍等,我来做菜。”
  等曾曦进厨房,盛晚宁觉得自己脸都掉光了……连个菜都做不好还想对人家负责。
  她跟那些满嘴跑火车的男人好像没什么区别……
  盛晚宁丧着脸一个坐在沙发上,她拿出手机。
  没有看到未接电话,也没有未读消息。
  自从她搬出澜峰别墅,厉阎霆真的就没有再来打扰过她,而她也没有去厉氏集团上班。
  他们五天没联系。
  说来也奇怪,以前不管她走到哪都摆脱不掉那个男人的影子。
  可等她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单独待了几天,那个男人就像没有存在过,彻彻底底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这次她离开他,正是想试试看自己对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感情。
  无论厉叁卿说的是真是假,她只想验证下自己的心,在除去那层绝世的皮囊后,究竟是不是还非那个亦正亦邪、藏着多副面孔的男人不可。
  如今看来,分开五天了,她好像心里没什么波动。
  或许心动只是暂时的,根本不足以深刻到愿意全盘接受那个半知半解的他,不足以豁出一切去面对他可能存在的阴暗面。
  她正想着,一阵肉香扑鼻。
  耳边传来曾曦的轻声呼唤,“盛姐姐,开饭啦。”
  她从沙发蹭地一下起身,快步奔进厨房,见曾曦要端菜,急声喊道:“快把手放下!我来端菜,我来盛饭!”
  说罢手忙脚乱地拿出碗筷,一手端两碗饭,另一手端两碗菜,左右开弓地走向餐桌。
  已经昧着良心让腿脚不便的曾曦给她这个四肢健全的人炒菜,要是连盛饭也假手于人,她真的没脸见人。
  曾曦在旁边咯咯地笑:“盛姐姐真的有趣~”
  ……
  翌日。
  盛家举办的葬礼现场,前来悼念的人不少。
  其中不乏京都商圈名流。
  盛晚宁穿着一身黑色线衫裙,修身的薄线衫款式衬出她姣好的身材,打理精致的浓密波浪长发似瀑布洒落而下,头顶带了一束花饰发卡,看起来比往日恬静了许多。
  她推着一身素色毛衣、中裙的曾曦出现时,有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这不就是盛家那个千金吗?听说她对这个继母很刻薄,现在假惺惺来悼念,真不知道安什么心。”
  话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盛晚宁耳中。
  盛晚宁不禁自嘲,按别家传出的闲话都是继母欺负继女,到她这里,剧本却反了过来。
  只是印象中她对陈静也没有多刻薄啊,至少表现得不明显。
  这些京圈的名媛太太们如何得知?
  随着她一步步走近中心区,两个熟悉的背影印入她的视线。
  与此同时还有令她厌恶的尖细女声。
  “盛晚宁肯定不会来,她连亲生父亲的葬礼都没出席,更别说一直被她苛待的继母,哎,弟弟也是可怜,就生了个不孝女,没别的子嗣。”
  “要是弟弟的家产落到那个连亲生父亲和继母的葬礼都不出席的不孝女手里,我们哪怕是外嫁女,也一定要联合起来反对!”
  盛晚宁冷笑,抬高音调冲那两个女人喊道:“大姑二姑,按照遗产继承顺序,我是第一位,况且东西也不多,就不劳二老惦记了。
  被她换作大姑二姑的两位老妇闻声转头,看到盛晚宁,两副擦着浓厚粉底的脸蛋上瞬间变得扭曲难看。
  “晚……晚宁?你怎么会来这里?!”大姑老脸皱紧。
  “谁是你二姑!盛晚宁,你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公然在盛家说过要与盛家断绝关系,如今你已经没有继承伍宗遗产的资格!”
  比起大姑的慌张,二姑显得冷静许多。
  盛晚宁讥诮问:“断绝关系?有证据吗?我留了字据,还是说你们现场录音了?”
  两个老妇被她说得顿时哑然失色。
  “难道你还想赖账?你没给伍宗尽过孝,却想继承伍宗白手起家打下的基业?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厚脸皮的女人?”
  二姑的声调又高又尖锐,很快引来不少人。
  盛晚宁冲轮椅上的曾曦道:“你去上香,我有点事处理。”
  曾曦点了点头,按下轮椅自动开关,朝陈静的灵位而去。
  等曾曦走后,盛晚宁朝二人走近几步,轻蔑地问:“我是没尽孝,莫非……你们给我爸尽孝了?”
  两个姑姑神色一愣。
  盛晚宁又补充了道:“噢,是我想岔了。刚才听你们这么雄赳赳地来跟我这个独生女争夺我爸留下来的家产,我以为你们是我爸的私生女呢,不过,啧啧,二位年纪有些大,想冒认私生女有点难度。”
  大姑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而二姑则满脸涨红,扬起一根手指头怒指着盛晚宁的鼻子:“盛晚宁你别太过分!我、我可是你的二姑!是你爸的亲姐姐!你竟敢这么污蔑我和你大姑……!”
  “嗯?”盛晚宁挑眉,语气轻佻,“刚才你自己说不是我二姑,怎么现在又自打嘴巴?这位老人家,你是老糊涂分不清自家祖宗是谁吗?实在认不清,我做你祖宗,管你叫大孙女,如何?”
  “你……你……!”
  二姑被激得上气不接下气。
  围观的客人更是义愤填膺:“年轻人,你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
  “就是,这还是在亡故之人的灵前都如此放肆,平日里指不定多嚣张。”
  盛晚宁眉眼低垂,神情顿转委屈状,声音弱了几分道:“各位有所不知,这两个所谓的长辈在年轻时为了分家把小镇里的老父亲、也就是我的亲爷爷给活活气死,现在又欺负我没了双亲孤苦伶仃,想夺我家产……可怜我一个小女子没有任何依靠,若再不强硬些,指不定被她们怎么欺凌。”
  “原来是这样,如此作为,不配被人尊敬。”
  “逼死老父亲、抢人家产,简直无耻之极!”
  群众倒戈相向。
  大姑和二姑禁不住指点,红着眼仓皇而逃。
  盛晚宁不露痕迹地勾唇一笑。
  然而随着围观者渐渐退散,不远处几抹高大、惹眼的身影忽地映入眼帘。
  只见为首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肃穆英挺,气势魄力均无人能敌,俊冷的脸庞硬朗有型,欣长壮硕的身姿极具君王气概。
  她瞳仁紧缩,心脏剧烈颤动。
  是他……
  他怎么来了?
  厉阎霆步伐沉稳有力,身后跟着一众保镖,深邃的眸眼掠过她惊怔的脸色,却像是看到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未发一言便径直经她身侧路过。
  盛晚宁心底忽起一阵凉飕飕的狂风。
  感情果然禁不住考验。
  短暂分开,便以形同陌路。
  看来她的决定是对的,那些能轻易斩断的感情都算不上深刻的感情,若是要断,那还不如早断。
  她此刻已经坚信,她之前是被这男人外表迷惑,仅此而已。
  而这个男人也只是被一时的迷情乱了眼,算不上爱她。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把他们之间的牵绊都断掉。
  结婚证,还有那块腕表,通通断掉!
  她上前两步,追着男人的背影,喊道:“厉总,您有东西落我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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