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现场。
我父母顶着半白的头发,从老远的县城,赶到了这里。
还未看到外孙的尸体,他们的眼里就已蓄满了泪。
他们不断的想从我的脸上看出,我的儿子,他们的孙子没有死。
可是,很遗憾,没能让他们如愿。
我妈哭得差点晕过去。
我公婆也一遍遍的质问,是谁杀了他们的孙子,他们怪我,没有看好谢斌。
我任由他们按着我肩膀推嚷,没有反抗,没有辩解半句。
我知道,他们爱谢斌。
他们都是深爱着谢斌的亲人。
看到躺在棺材里,哪怕衣着得体,可却依旧面目全非的孩子,他们肯定伤心的要命。
是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最爱的亲人,是我......
我爸伤心欲绝,但是还是张嘴问道。
“自己儿子的葬礼,谢宴之怎么不来?这可是他儿子的葬礼啊!”
我爸爸打电话给谢宴之。
谢宴之一开始态度很恭敬,可后来他也是气笑了,连我爸都骂。
“不是,爸,你是不是老糊涂啊!我儿子怎么可能死啊,他是被陈星给藏起来了,她就是在和我闹脾气呢,你们还真信啊?!”
要不是负责我儿子案件的警察,也在边上。
我父母真要怀疑棺材里躺着的孩子的真实身份。
我爸气得捶胸顿足,还想说什么。
可却被谢宴之提前给挂了。
“好了爸,我忙着,这种玩笑别找我开了,挂了。”
再拨过去,已经无人接通。
我公婆羞愤难当,拿着手机,气冲冲地去了屋外。
我一点都不关心他们聊了什么。
我只想安安静静,体贴地送我儿子一程。
仪式走完,就可以去殡仪馆火化,紧接着,我就可以让我的孩子,拥有一座小小的坟墓。
他最喜欢变心金刚了,我准备了很多乐高,以后在墓地,他无聊的时候,就可以拼拼乐高。
我还给他准备了好多好多遇到危险时,可以用到的防身工具。
甚至连最新款的手机纸模都准备好了。
如果谁还敢欺负他,只要按一下数字一,就会有好多警察来帮他打败坏蛋。
人间已经让他受够了委屈。
到了下面,妈妈不允许你再落半滴眼泪。
我把那串他在遇害前,特意为我准备的星星项链,郑重地塞回了他的手心。
“宝贝,妈妈很喜欢你的生日礼物,以后,就由它先替我在下面陪着你好不好,下面也许会很黑很黑,可是别害怕,别忘了,星星是会发光的。你的妈妈,可是天上最闪耀的星星,不管你在哪,我都会永远永远守护着你。”
眼泪坠落在孩子模糊的脸上。
顺着弧度,它变成了一颗弯弯的月牙。
似乎是代替着孩子,微笑着,回应着我,妈妈,我也爱你。
道士示意我是否阖棺。
我正要点头,身侧,却不合时宜地靠过来一个浑身散发着香水味的女人。
是谢宴之的白月光。
她怎么会来我儿子的葬礼?
李壮壮伸着脖子,想要看看棺材里我儿子的模样。
李娇娇也是很抱歉的说着,“星星姐,节哀顺变,不要太伤心了。孩子这么小,糟了这么大的罪,能早点走,也能少疼一会......”
我听不得她这惺惺作态的语气,尤其是,这还是在我儿子的葬礼。
我低吼,“我请你来了吗?!”
“星星姐,是前两天宴之和我说的,说你要邀请他去参加他儿子葬礼。他以为你又在骗他,就很生气。但是,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今天特意赶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的孩子还真死了呀。”
语气中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我捏着棺材的手,用力到泛起了青筋。
我实在忍不了了,吼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和李壮壮已经完全摘除嫌疑了?所以现在阴阳怪气地来我这里恶心我!我告诉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证据,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在阳光下!”
“如果让我发现,是你们杀了我儿子,我会让你儿子亲自感受濒临死亡的痛苦,我会让你和我一样,每天每夜的忍受失去儿子的恐惧!不想死的太早,就给我赶紧滚!”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们母子俩。
让他们立刻从我儿子的葬礼消失。
李壮壮感受到我这道不友好的目光,腮帮子一鼓,嫌弃地说了一声。
“切,以为我想来啊,谁稀罕看一个丑不垃圾,连牙齿都没几颗的尸体。”
话音刚落。
我疯一般地扑过去,将李壮壮扑倒在地。
眼底嗜血,愤怒地嘶吼。
“是谁告诉你,我儿子没有牙齿的!警察在发现我儿子尸体的时候,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案件恶劣到,连孩子的六颗牙齿都被人硬生生砸碎!你!李壮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为了让我儿子体面的离开。
我找入殓师给他换了新衣服,化了妆,还合上了嘴巴。
除了入殓师、法医,以及办理这个案子的内部人员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儿子的牙齿都被人给砸了。
在媒体上也没透露过细节。
他李壮壮是怎么知道的!
警察也过来拦住了我,更扣住了那个该死的孩子!
李娇娇脸上露出恐慌,她不断强调,“我儿子乱说的,一个孩子能知道些什么呀。而且我和壮壮有不在场证明的,你们要是再敢动我们,信不信我投诉你们这些徇私枉法的警察!”
现场警力不足,但足够应付这母子俩。
他们被扣到了边上,正要上警车。
谢宴之却出现了。
李娇娇像是看到了救星,喊着他名字,让他救他们。
可这一次,谢宴之却跟没见到他们一样,宛若行尸走肉般,一步步,走向白馆中间的棺材。
结婚十几年,我从未见过他掉过半滴泪。
可这一次,他眼角猩红,带着胡渣的下巴,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不敢看尸体。
而是僵硬的转过脖子,望向我,祈求地问我,“是......我们的儿子?他......他真的已经死......了?”
我畜着眼泪,点头。
他喉咙发哑,对我低吼道,“为什么?他怎么会死的啊?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