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宋氏出身名门,户部尚书家嫡出次女,平常吃斋念佛,看起来温良恭俭。像今天这样同自己夫君一起来讨要说话,甚是少见。
檀容盼着她多说些,舌灿莲花,以我佛慈悲的力量说服韩晏。
但很快她就失望了,宋氏压根没说完三句话,就被韩晏一拍桌子,惊得浑身一抖。
“父母亲去庐山观上香,往返需五六日,家中一切尽托于我,这刚第二日,就不服管教想另立新院?”
“我万万没这意思,如今公父婆母不在府中,理应听大哥安排,不敢有半点造次。”
宋氏败下阵来,退到一边并不甘心。
最好的证据就是她斜着眼睛一个劲儿瞪檀容,那眼光里直冒火星子,恨不能将人烧出个对穿。
檀容从这沉默的怒视当中品味出滋味,里面的含义十分混杂,既有“狐媚子挺会勾引,用什么手段爬床”“幸好目标是大哥,若是自家夫君,我要气死。”
凡此种种,内容丰富得檀容望之头晕目眩,干脆移开视线。
二夫人宋氏却认定这是某种信号,小小丫鬟有世子爷撑腰,还拿起乔来了,居然无视她!
这不好当面发作,宋氏默默记在心上。
岭二爷也就是韩岭,见自家夫人还说几句就被顶回去,暗暗怨念这妇道人家果真没用,何苦跟来挨骂。
她他只好把未说完的话继续下去:“大哥,其实我们过来绝没有质疑的意思,单单是想知道究竟还算不算数,以及最终结果。”
韩晏垂眸轻笑,奚落的笑声令人起鸡皮疙瘩。他眸光一瞟,看向檀容:“说吧,一切我替你做主。”
檀容心如死灰,这究竟选谁好呢?选谁都得罪人啊,主要是她一丫头,谁都能骑在她头上当主子,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她瞟了眼韩晏,他薄唇微扬,似笑非笑。再看旁边的护卫七重,他不易察觉地使了个眼色。
檀容恍然间大悟,气沉丹田,高声道:“奴婢就看世子爷最好,最合适!”
反正说谁都得罪其余的,那不如换个想法,得罪其他主子只需日后行事更加谨慎就好,但世子爷若是得罪了,她立即就能身首异地。
两害取其轻,她选韩晏!
再说现在王府上下都知道她成为世子爷的通房,那偏心一下很正常,怪不到她头上。
听她这么大声喊出来,韩晏像是看到出好戏般笑起来,手拍着膝盖。昏昏沉沉的三夫人被惊醒,怔怔出声:“什么事?什么事?妾身都不知,跟妾身没关系!”
韩岭以及他三弟韩霖,一时间想说又挑不出毛病来。
韩晏笑着下逐客令:“结果已出,我乏了,你们走吧。”
“大哥这……”
韩晏神色一冷,眸光阴沉淬厉:“本就不是你们该肖想的东西,做做白日梦也就罢了,若再得寸进尺就别怪我拿家训对待。”
韩岭韩霖俩兄弟脸色不悦,难看得仿佛锅底灰,只是不敢当面发作,匆匆告辞。
俩夫人也跟着离开。
韩晏朝七重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也出了房门。
内室里一下就剩下韩晏跟檀容。
“你倒是机灵,这时候知道不能得罪我了?”韩晏悠悠笑道,随后很自然地下达命令:“倒茶。”
檀容上前斟茶,发觉韩晏的目光牢牢盯着她,手不由微微一抖,茶水洒出来几滴。她赶紧放下茶壶,拿过抹布擦拭。
“把东西收拾收拾,今晚搬过来。”
韩晏这话一出,檀容一激灵,想起来通房是要在主子身边的侧房住,好方便晚上随叫随到。
她脱口而出:“奴婢风寒还没好利落,这要是传上世子爷就不好了,您身上的隐疾不能常受刺激,千万要小心!”
这一番话说得真挚诚恳,理由充沛,就连她自己都打心眼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韩晏冷冷瞥她一眼,刺骨的眸光仿佛一下看到檀容心底,令她微微一颤。
“看着你今日有点用的份上,宽限四日,乖乖地滚过来。”
韩晏说完垂眸翻起手头上的书册。
檀容悄悄松口气,只要不是立即马上,她就觉得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
要不,她趁这机会绞发当姑子,以死明志?
她打了个冷颤,若是真这么做,无论韩晏还是苏婉欣都不会饶了她,还会害死妹妹。
韩晏瞟了眼旁边呆立着的檀容,神色一会儿愁云舒展,一会儿如丧考妣,丝毫不懂掩藏。
他嘴角微微一扬,眼底似有流光轻闪,却又迅速冷沉下去,被一望无际的深邃鬼魅所掩饰。
七重回返,禀报道:“两位爷意见很大,暗地里抱怨世子爷您德不配位,府里该换个气候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