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就站在门口,还在等着苏落影和她一起过去。
苏落影面色如常,似是早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怪她太心急了。
长杏却忧心起来,对着门口的婢女问道:“老爷可有说是何事?”
婢女低头道:“老爷不曾说,只说让我来请小姐过去。”
苏落影却直接起了身,拍了拍长杏的肩膀,以示宽慰。
“不打紧的,我去去就回。”
长杏愣了愣,只好留在原地,望着苏落影离开。
苏家的宅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足也有五个院落,光是厅堂就各有七间。
规制倒是符合五品官的规制,但一般的五品官可没有这样的财力。
一路走过去,苏落影腿都有些酸了才到。
厅上苏老爷和苏夫人都在,一旁的那两个男子,应当就是她的哥哥们,苏落琬也在,正一副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不等苏落影行礼,苏老爷就黑着一张脸怒斥道:“跪下!”
苏落琬却不急不慢,一副十分沉稳的模样,拎着裙摆跪下,好似要说的事情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瞧着她这副模样,苏老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你为什么要和你祖母说那样的话?”
苏落影一脸不解:“不知我说了什么,竟惹得父亲如此生气?”
苏老爷被这话噎得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你祖母要去礼佛,你为何说她会有灾祸?!”
苏落影皱起眉,更是不明白:“影儿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苏老爷被气得咬紧了后槽牙,他原以为这个女儿会听话乖巧,心中还觉得十分对不住她。
现在看来,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好!小小年纪不学好,舞弄这种歪门邪道!你给我去祠堂罚跪,直至你祖母回来!每日只许给她送一餐,我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何时!”
苏落影什么都不说,任凭婢女将她带到祠堂。
望着满眼的牌位,苏落影不觉得可怖,反倒觉得十分亲近。
她是天生的通灵体质,看不到也能感觉得到。
譬如此刻,待在这祠堂之中,只有慈爱祥和的氛围。
苏家的人无眼无珠,苏家的祖先却未必如此,他们不过是遵守着规矩,不去插手凡世的事罢了。
苏落影在牌位前跪好,三叩九拜。
说到底,这些人也是她的祖先,应当行个礼。
行过礼之后,苏落影便趴在蒲团上休息,反正也无人看着,她何苦为难自己。
今日已经用过了午膳,按照苏老爷的吩咐,今天是不会再有饭食送来了,可待到天黑之后,一个人影却悄悄出现在了门外。
看那身形,是个男子。
苏落影顿时警觉起来:“门外是谁?”
门外男子听到苏落影的声音后,也不掩饰。
“我是你大哥,苏谨诚。”
苏谨诚说着便推开了门,门外的婢女见着是他,也不好阻拦。
这人的名讳苏落影听过,说是苏府最为有望之人,还不到及冠之年便已经中了举子,却不知是何缘故,至今还未参加殿试。
苏落影跪在蒲团上福了福身:“不知大哥来此是为何?”
话音刚落,两包点心便出现在苏落影眼前。
苏谨诚叹了口气,伸手拆开点心,送到苏落影手边上:“未到家前便听了你的事,父亲最是在意祖母,那些话你不该说的。”
苏落影也不客气,大半天没进食了,她也确实饿了。
“可我说的是实话。”苏落影故意这样说。
苏谨诚无可奈何地笑道:“好妹妹,不是所有的实话都该说。”
苏落影垂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看这样子,这个苏谨诚倒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若非心地善良,谁又会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说这样的话呢。
“门口的婢女我已买通了,你安心吃,她不会去告诉父亲的。”苏谨诚说着便站起了身,“日后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可直接派人来找我。”
“多谢大哥。”
送走苏谨诚,苏落影多少是松了口气。
看来这苏家,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险恶。
吃完点心,苏落影便准备找个舒服的姿势入睡,可窗外却多了一个来客。
“小姐,小姐。”
一听见长杏的声音,苏落影顿时就精神了。
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看门的那个婢女似乎已经睡着了,对这动静没什么反应。
苏落影赶忙走到窗边,一打开窗户就看见了长杏那张有些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
一看见苏落影,长杏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递着一个小包裹就朝苏落影伸了过去。
“小姐您肯定还饿着吧!快快,我好不容易弄来的,快些拿去吃,我就在这里等着,待会东西我带走,不会有人发现的。”
长杏脸上不知是在哪里弄上了一脸的黑灰,看着像只小花猫。
苏落影打开手里的包裹,最外层是一层油纸,里头是一层荷叶,最里面却是一只香喷喷的烤鸡。
苏落影原以为只是什么馒头一类的东西,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是一只烤鸡。
“你这是哪里弄来的?”
长杏嘿嘿一笑:“我拿我的月钱和厨房的张妈妈买的。小姐你快吃吧,凉了就不香了。”
烤鸡烤得恰到好处,表皮金黄焦香,浓郁的鸡肉香味扑鼻而来,纵使没有什么调味料,闻着就叫人食欲大开。
可苏落影刚吃了两包点心。
她将烤鸡递了回去:“晚上大哥来给我送过吃的了,我现在一口都吃不下,长杏你吃了吧,毕竟是你的月钱。”
长杏一愣,而后皱起了眉头,显然是不信苏落影这话。
见状,苏落影只得撕下一只鸡腿:“呐,这只鸡腿我吃了,再多真的吃不下,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快点,我看着你吃。”
长杏眉头紧锁,可看着烤鸡还是不住地咽口水。
终于,她咬咬牙接了过去:“多谢小姐。小姐,你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
“快了,就三天。三天后祖母去礼佛的当天,我就能出来了。”
看着苏落影这样信誓旦旦,长杏也不好再问什么。
她家小姐做事,总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那小姐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给你送吃的过来。”
一听这话,苏落影赶忙叫住了她:“你明天给我带点馒头咸菜就好了,别再傻傻地拿自己的月钱去买好吃的,有好吃的自己吃,听到没有?”
长杏胡乱点了两下头就走了。
第二天傍晚,苏谨诚和前一日一样,给苏落影带了吃食,只不过这一次是肉包子。
苏谨诚看着苏落影吃得香,忍不住笑了:“昨日是我疏忽了,甜食吃多了总容易腻,今天就给你换了包子。”
苏落影抬起头看着她这个便宜哥哥,不由得问道:“大哥来给我送吃的,不怕父亲责罚吗?”
“你不懂苏府的规矩,不是父亲母亲在意的孩子,做什么都是无人管的。”苏谨诚又叹了口气,“你只要不招惹到苏落琬,日子便好过。”
话音刚落,苏谨诚就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白痴。
“罢了,就算你不招惹她,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苏落影默默听着,她也不打算忍着,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反击。
晚间,长杏又带了些东西过来,苏落影将苏谨诚给的包子分了长杏一个,这才让长杏安下心来。
“长杏,我大哥是个什么情况?”
“大公子啊,他生母去得早,幼年是养在老夫人身边的。据说是因为他tຊ生母残害苏府子嗣,所以连带着大公子也不受老爷待见。”
苏落影又仔细问了几句,可惜当年那个时候,长杏都还没入府,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
靠着苏谨诚和长杏的照顾,苏落影在祠堂的这几日过得还算舒坦,苏老爷是一次也没来看过。
第四日,听着门外慌乱的动静,苏落影便知道自己这是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