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堂堂一个国公夫人,去向一个卑贱的灾星道歉?
“夫人这是不愿意吗?”沈长宁一脸苦恼:“东陵,备车,本公主这就入宫去见父皇!”
“是!”东陵还真就去了。
“长公主,是、是臣妇今日鲁莽了,冲撞了谢世子和公主殿下,还望公主……恕罪!”
陈氏几乎咬碎了自己的一口牙,忍着耻辱说着。
“本公主也不是个喜欢为难人的,既歉意到了,那就请夫人快些回府,莫要耽搁了正事才是。”
瞧她多宽厚大义,宅心仁厚,拿得起也放得下。
这陈氏在盛京城里可是出了名的泼辣,仗着国公府的门面,成了盛京里数一数二的贵妇,除了皇室女眷,盛京里数她最大。
眼睁睁看着国公夫人走了,沈永安还有些不甘心:“夫人……”
然而陈氏这会儿哪儿还听得进去别的,一门心思只关心自己儿子的前程去了。
“这赐婚的圣旨还没下来,就迫不及待想要去国公府住着了?”
沈长宁拦在了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沈永安。
今日这一遭,只怕也够国公府喝一壶的了。
国公府功高盖主,早就已经是景帝的心头大患。
“公主,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竟让公主要与小公爷退婚,小公爷对公主从无二心,奴婢保证以后绝对会离小公爷远远的,还望公主能让陛下收回圣命。”
沈永安忍着心中屈辱说着。
她担不起和陆南淮珠胎暗结这个罪名,哪怕他本来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夫君,但却不是现在。
而是必须要等到两年后。
“圣命难违,本公主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倒是你今日当着国公夫人的面儿,污蔑本公主在后院豢养男宠……”
话还未说完,沈永安就已经扑通一声跪下来了。
“公主饶命,奴婢知错,还望公主恕罪!”
陈氏已走,便无人能给她撑腰。
太子哥哥更是政务繁忙,以为她在这公主府里过的风生水起。
而今她唯有自保,方能活到两年后。
现在的沈长宁早就和先前那个蠢笨不堪的沈长宁不一样了。
说不定她的背后还有什么高人指点。
仙人谷……!
对,一定是仙人谷的人!
她既有仙人谷的护卫,说不定她手中还有仙人令。
传闻那仙人令可号令所有仙人谷中人,若她能将那仙人令偷来据为己有……
不,她这不是在偷,而是在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你可知,做错了事情,是要受到什么惩罚的呀?”她笑意盈盈,笑的好不天真浪漫。
仿佛还和从前那般,可那笑容却让沈永安惧怕到了骨子里。
她也不知道为何沈长宁如今变化这般大了,可她自己却察觉不到丝毫异样来。
沈永安浑身都在发抖,她知道自己今日无论如何都是逃不过这一遭了。
只能努力装的乖顺些,也好让沈长宁轻点儿罚。
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咬着牙颤声道:“奴婢认罚,但求公主看在奴婢曾救过陛下的份儿上,还望公主能……”
“东陵,掌嘴!”
这话沈长宁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在她耳边念叨了八年,还念叨呢。
就算她真的救过,可景帝也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故而和她有什么关系?
道德绑架么?
她可没什么道德。
“是,公主。”
东陵上前,挽起袖子,看着左右看了看沈永安那张脸,似乎是在思考从哪边开始下手。
她今日挨了沈永安的巴掌,东陵心里也很不痛快呢。
到底是主仆,小心思都是一样的。
“传本公主令,即日起撤除沈永安在公主府的一切特权,本公主若是不在,便以谢世子和东陵为尊。”
“当然,本公主不会禁锢你的自由,你想走便走,想留就留。”
她哪里就舍得走了呢。
她若是走了,就只会让人更加瞧不起她。
暗地里嘲讽她到底不过是在乡野里长大的,尊卑不分,罔顾礼义廉耻。
这世上的女子本就如履薄冰,若无身份可傍身,那些个流言蜚语,就已经足够将她们击的千疮百孔了。
沈长宁上一世被灭了整个公主府时,她就已经明白了。
公主的尊容,是别人给的。
得靠自己挣来的东西,牢牢握在手里才有用。
沈永安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她知道自己越是多说,就越是多错,唯有将如今这份屈辱和怨气咽下,tຊ将来才能加倍奉还在沈长宁身上。
“永安姑娘,对不住了,你这娇嫩的小脸儿,今日只怕是要破相了。”
东陵冷笑了声,她打人巴掌可是相当有经验的。
大多都是跟着沈长宁学的。
一巴掌下去,便是将沈永安嘴角都打破了,但她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只有一片麻木和冰冷。
等到那劲儿过了,才是真正疼的时候呢。
“玉奴。”
沈长宁轻唤了声,瞧着那跪在地上的绝色妖童,神色都不由得柔和了下来。
那点儿柔和落入谢衍眸子里,身上的氅衣似乎也就没那么暖和了。
“冰天雪地,这般娇嫩的肌肤,若是冻坏了,本公主可是要心疼的。”
她亲自上前,将玉奴扶了起来,玉奴受宠若惊,勾人的眸子里泛起了点点泪光,瞧着倒也的确是个勾魂摄魄的妖童。
“奴多谢公主关心……”
沈长宁扶着玉奴一阵嘘寒问暖,看上去倒也画面祥和。
“咳……”
忽而一声咳嗽,这画面便被打破了。
谢衍似已经忍耐了许久,一直忍着咳嗽,耳尖微微翻红。
他拢了拢身上的氅衣,转身独自朝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了。
“受寒了?”
沈长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会着人给你送碗姜汤来。”
谢衍脚步未停,似乎根本就没听见沈长宁的声音。
“谢某不过是吹了点儿冷风,哪里就能冻死了呢,不劳烦公主记挂了。”
沈长宁抓着玉奴的手在微微收紧,脸有些黑,这男人,当真是不好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