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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头的野狗看到有人进村,从树底下站起来,龇着牙就要犬吠。
  “嘘。”蒲奴朝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那狗认出来了他,凑上前绕着他摇尾巴。
  “去去。”蒲奴压低声音赶它。
  野狗吐着舌头躺回了树底下 。
  村里人都已经熄灯歇息了,蒲奴背着沈弃回家走得很顺利,没有被人发现。
  蒲奴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因为害怕吵醒老人,他没有点灯,凭着记忆将沈弃扶到了木桌前。
  “姐姐,我去给你打盆水。”
  等沈弃坐到木凳上,他踮着脚离开了房间,拿着个木盆,去院里的大水缸取水。
  沈弃安静地坐在黑暗里。
  要是被大祭司知道发现自己离开了荣山,按照他对蛇妖茶毒般的奉从,怕是要当晚就把她五花大绑地送回山里。
  她累了一天,经不起折腾了。
  蒲奴很快就端着木盆回来了,他很熟悉房内的布置,准确地把木盆放在了沈弃的脚边。
  “姐姐,洗洗脸。”黑暗里,他仰头朝沈弃笑了笑,“你先在这休息一晚上,等天亮了,我就送你离开。”
  “送我回到山里?”沈弃没动,淡淡问道。
  听见她这样问,蒲奴嘴角的笑意滞住了,黑暗里,久久不见他回答。
  ”蒲奴。”算着大概,沈弃朝他抬手。
  纤细的手腕搭在少年的肩膀上,意料之中,肩膀的主人颤了一下,然后往后缩了缩。
  沈弃哪能允许他躲闪,她收起手劲,一把攥住了少年的衣领,将身子往前一倾。
  温热的呼吸打在蒲奴的脸上,带着血腥气儿,他被沈弃靠近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
  “姐姐……”他微微抬手,想要拿开衣领间的手,但又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唐突了她。
  内心经过一番挣扎后,垂下了手。
  “你要做什么?”他问。
  而回答他的是沈弃摩挲着他喉结的指腹。
  少年的身体一下子僵直了起来,浑身的肌肉绷得死紧儿,那喘息声在黑暗里越来越重。
  他很慌张,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慌张。
  ”蒲奴。”沈弃故意笑了笑,将气息洒在他的脸庞,她咬着字,温吞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没有!”伴着木盆被打翻的水声,水湿了俩人的鞋。
  发觉自己反应太大了,蒲奴重复了一声”没有”,但这声“没有”和刚才比起来,明显的底气不足。
  沈弃松开了他,重新坐直了身体。
  真是不禁试探啊。
  在乱葬岗少年主动背她时,她并没有察觉到他对她有何不对劲儿,毕竟尸堆里面哪能有什么暧昧的想法?
  她起了这猜测,不过是提灯笼时,那火光照着他那粉红一路的耳根,叫她想不注意到都难。
  蒲奴正想解释时,窗外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蒲奴,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出什么事情了?”
  原来是他们的动静惊醒了老人。
  “没……没事,爷爷。”蒲奴慌乱地看向窗户:“我夜里做了个噩梦,醒来就口干舌燥的,想喝点水。”
  “结果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烛台。”
  说完,少年把目光移向了门外,深怕没有瞒过爷爷。
  “那早些睡吧。”好在,老人信了他的话。
  窗外又安静了下来,确定爷爷入睡了,他回头看向沈弃:“姐姐,你别逗我了。”
  “你是大人的妻子,我……”
  “若我不是呢?”沈弃打断他,“你们有谁真的见过蛇神?”
  “你?还是你爷爷?”
  蒲奴:“村志里面有记载。”
  “哦?”沈弃轻蔑一笑,“那就是你们谁都没有见过。”
  “……”蒲奴沉默,这话他无法反驳,但是他相信蛇神是真实存在的。
  沈弃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愿意帮自己就是坚信蛇神的存在。
  打蛇就要打七寸,若她动摇他的信念呢?
  他喜欢她。
  就算说了一通,他的信念不被她所动摇,他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又如何?
  只是说几句话的事儿,对她而言吃不了什么亏。
  “那山里根本没有什么蛇神。”沈弃斩钉截铁地说。
  “你胡说。”蒲奴毫不犹豫地反驳。
  急了,他急了。
  沈弃勾起了唇:“要是有,那我怎么会在这?”
  “你……我怎么知道。”
  “那你是怎么下山的?”
  沈弃见他顺着自己的话说,继续道:“就是因为没有蛇神,我才下得了山。”
  “你们不敢去那山腹,自然有人敢去,有个胆大的猎户救了我。”沈弃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荣夜编成猎户,“他告诉我山里有很多蛇,但所谓的蛇神?”
  “影子都没见着。”
  “荣石村……”蒲奴想插嘴。
  “你是不是想说荣石村这些年的风调雨顺靠的是蛇神庇佑。”沈弃预判少年的措辞:“若他真存在,还有这般本事的话,那为何不给予你们村人人富裕,人人过得滋润潇洒,怎么还叫你们劳作为生。”
  “日日顶着炎热,过着和普通百姓别无二致的生活。”
  “都能呼风唤雨了,想必点石成金也不难吧。”
  说完,沈弃含笑着看向少年,屋内漆黑,她望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听着他急促的喘息声,她知道……
  她的话还是影响了他。
  ”错了,风调雨顺便是大人的仁慈了。”蒲奴说:“我们不该如此贪心。”
  “爷爷说了,做人要踏实本分,万万不能贪婪懒惰,走些旁门左道。”
  沈弃:“……”
  爷爷,爷爷。
  他嘴上怎么时时挂着他爷爷。
  她听都听烦了,那日求他放走自己,他也是搬出他爷爷来拒绝他。
  沈弃冷笑一声:“那你们风调雨顺了吗?”
  “旱了三年也算顺?”
  少年哪里想得到她如此牙尖嘴利,小嘴跟抹了砒霜似的。
  “我不和你争。”他从地上站起身,连“姐姐”也不叫了。
  沈弃听出他的郁闷,乘胜追击道:”你可知为何只有我离开了荣山。”
  “你刚说了,你被猎户救的。”蒲奴心里烦闷,下意识地回道。
  空气安静下来,久久,他才反应过来,他的信念已经有些动摇。
  “她们都死了。”
  “那些被你们送进山的女人都被野兽吃了。”
  少女清脆悦耳的嗓音掷地有声。
  话刚落下,屋外响起了洪亮而凶猛的犬吠。
  “大祭司,大事不好了!”
  有人闯进了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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