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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尴尬,默默移开眼。
  早看清形势的其他知青眼神复杂。
  ……所以说,何必闹腾呢?
  得了大队长的话,秦老汉车赶的很快。
  他们习惯了,新来的这些知青一个个头晕目眩,身体左摇右摆,都想喊妈妈。
  不知过了多久,牛车终于到了。
  才到村口,宁家人心里紧张的期待的、实则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宁老太走在最前面,穿了最体面的衣服,身后跟着一串人。
  新知青灰扑扑的脸上露出笑。
  欢迎他们的吧?
  没想到红旗大队的社员还挺热情的。
  一个个都坐直,理了理头发,抬起手,打算跟乡亲们打招呼。
  “柚宝,我们柚宝呢?”还没到跟前,宁老太高兴的声音先传过来。
  几个新知青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放下手。
  跳下牛车,拿上自己的行李,静等大队安排。
  宁家人没心思管他们,专注力都在新来的家庭成员身上呢。
  唯独小牛瑟瑟发抖。
  他觉得自己要无!
  宁大队长只觉得头皮发麻,强撑着笑,“娘,咱们回去说吧。”
  宁老太扫视新来的女知青,看了一圈,就知道没自己的孙女。
  老太太脸上的笑倏然落下,看着宁大队长,“我那么大的孙女呢?”
  “你们不是去接人了吗,柚柚在哪里?”
  每个问题都是送命题啊。
  别看宁大队长在大队威风凛凛,实际上对着老娘,他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没接到。”
  “什么?”宁老太超大声,“没接到人你们就这么回来了?柚柚要是碰到危险咋办?!”
  小牛不想爹替自己背锅,忙说:“奶,是我的错!新来的知青病了,我爹送他们去医院了,让我等我姐,我等了半天肚子疼就去茅房了,我再出来就没等见我姐。”
  “奶,你揍我一顿吧,都是我没办好事,你别怪我爹了!”
  宁老太急得不行,说道:“揍你一顿有啥用!要是揍你一顿你姐能马上出现,老娘揍你三顿!”
  “老大,赶紧喊上家里人去找柚柚,柚柚第一次回老家也不认识路,不定多着急呢!”
  哎呦她的孙女。
  宁老太担心的胸口疼。
  新来的知青听得迷迷糊糊。
  ……这老太从哪儿来的知青孙女?
  红旗大队的事,宁柚不知道。
  她只知道的是,她这里似乎……发生了乌龙。
  “友谊农场?你怎么把我带这里来了!!”宁柚瞅着旁边木牌上的大字,愣愣地说。
  友谊农场。
  她要下乡的地方不是这里啊。
  陈淮神色变幻,线条流畅的下颌肌肉一点点绷紧,声音冷沉,“什么意思?”
  “这是友谊农场,我是红旗大队的知青。”宁柚看着男人,面露不解,“我在车站问你,你不是说你是红旗大队的人吗?”
  陈淮哑口无言。
  这个农场关着受教育的人,而且还不少,是让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农场的人在外从来都自称是与之紧挨着的红旗大队的人。
  在火车站,暗号确实对上了。
  谁知道会鸡同鸭讲。
  “红旗大队离这里五公里。”陈淮说。
  宁柚嘴角一抽,“我现在怎么办?”
  陈淮看她一眼,语气淡漠,“……自己走回去。”
  不然还想怎么样,让他送吗,他没那么多时间。
  说完,推着自行车往农场走。
  宁柚瞪圆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抱着包袱拦住男人,软声道:“五公里哎?走回去我腿会废的!你送送我呗!”
  陈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吐出三个冷漠的字,“凭什么?”
  “凭你没说清楚接错人了啊。”宁柚理直气壮地说。
  少女白净的小脸微微鼓着,控诉地盯着冷漠无情的男人。
  一副你无情你无理的表情。
  陈淮无言以对。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同志。
  一点不怕他的冷脸,也没用异样眼光看农场的人。
  心底生出些许古怪和无奈。
  陈淮长腿一迈坐上自行车,一脸烦躁地说:“上车。”
  宁柚笑吟吟地跳上车,嘴里说着好话,“陈同志,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
  “嗤!”陈淮不屑。
  他才不当好人。
  好人没好报。
  恶人活千年。
  “陈同志,你是农场的兵团战士还是知青啊?”宁柚随口问道。
  陈淮猛地刹车。
  侧过脸看她,恶劣一笑,说道:“都不是,受教育的。”
  深沉如墨的眼睛落在少女身上,等着看她嫌恶、讥讽、憎恨的目光。
  “哦。”宁柚没什么情绪地哦一声。
  “你停车干嘛,继续走啊,赶紧的,我饿了。”
  陈淮脸上的似笑非笑微凝,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秒,回过身,继续蹬车。
  心情复杂无人能言。
  宁柚没在乡下生活过,这一路对乡下生活有了初步认识。
  那就是,道路崎岖,人烟稀少,要啥没啥。
  一个字:苦。
  自行车飞快向前驶,宁柚的屁股伤痕累累,已经疼麻了。
  她木着小脸,自闭中。
  就在这时,车又停了下来。
  刹车有点猛,宁柚惯性向前,脑袋撞到陈淮后背,疼得嘶了一声,“又怎么了?”
  问话时,跳下车。
  宁柚大意了,麻的不只是屁股,臀部以下全麻了,直不起身的那种。
  脚沾地的刹那,她双腿发软,直接往地上栽去。
  陈淮手比脑子快,抓住宁柚的胳膊,给她借力。
  等对方站直,快速收回手。
  笨死了!
  宁柚吓了一跳,对让自己免于丢脸的男同志心怀感激,扬唇一笑,“谢谢你啊陈同志,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笑容明媚清澈,仿佛能撕开人的坚硬铠甲,将暖意揉进去。
  陈淮眼睛被刺了一下,冷冷地移开视线,漠然道:“你知道就好。”
  宁柚一噎。
  这个男同志人不错,就是过于耿直。
  陈淮面不改色,“前面的牛车是来接你的,我先走了。”
  说罢,长腿跨上自行车,飞快离开。
  宁柚:“……”
  望了眼远去的伟岸背影,她回头看牛车驶来的方向。
  一个少年跳下车,朝她跑过来。
  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紧急站定,眼睛明亮有神,“姐!柚柚姐!是你吗?”
  少年瘦瘦黑黑的,眼睛透着机灵,看见宁柚满脸笑容,像见了许久没见过的亲人。
  宁柚点头,礼貌一笑,“我是宁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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