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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方园放下筷子:“神经病啊。”
  “我是结过婚。”陈斐不紧不慢地说,“孩子也大了,六岁、读一年级,我还在备孕二胎。行了吗?”
  盛嘉实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桌上三张剑拔弩张的面孔立时转向他,盛嘉实环顾三人,指指锅:“龙虾熟了。”
  吃到最后气氛已经不算太坏,只是都没怎么吃饱,因为度假村有自己的汇率,物价实在高昂,不敢放开肚皮吃。太阳逐渐落山了,橘红色的天空慢慢向海面沉下去,远远地铺开绛紫色的流云。大家步行回房间,徐行和钱方园说好第二天一起去沙滩,因为两个人一起玩桨板能打折。
  “你真的不去吗?”
  “不去。”
  钱方园从镜子里看她:“因为讨厌徐行?”
  “因为我孩子六岁了还不会做数学题,所以心烦。”
  她又开始跑火车。实则是因为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团建回去后就是春节,年前来不及看的文档、来不及写的规划,趁着两天风景好心情也好,快快赶完才是正理。
  第二天,钱方园赶了个大早出门,陈斐带着帽子、墨镜和电脑慢悠悠地去餐厅吃完饭,踱步到海滩边坐下。度假村有免费太阳伞和沙滩椅,有人躺在这里看书,她躺在这里打字工作,心情一样舒畅,只是她穿背心短裤,需要全方位涂抹防晒霜。
  有小孩子赤脚从身边跑过,扬起一阵沙尘,陈斐眼疾手快地端起自己的电脑,还没来得及向没有管教好孩子的父母投去愤怒的目光,肇事者就已经被旁边一张躺椅绊倒,面朝下扑在沙滩上,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的看顾者似乎是爷爷或外公,帮忙看顾孙辈,好让子女有片刻闲暇,闻声赶来,又惊又怒地责怪那张躺椅不懂事,绊倒了宝贝孙孙,骂了两声才想起来椅子上还坐着人,怒火十分顺畅地转移到了那陌生人的公德心上,说他把椅子搬到靠近过道的地方,容易绊倒别人。
  沙滩椅上的人没说话,拿着书和浴巾站起来。像极了有一年冬天,陈斐要他去那家不知何时会倒闭的咖啡馆,把充值的五百块钱要回来时的样子。那时候他是这样说的:“不要紧,不是什么大钱。我多去两趟,喝完不就行了吗?”
  他最擅长的就是息事宁人,退一步海阔天空,难怪念法律,最后做律师。
  陈斐站起来,仔细拍干净自己腿上的沙砾,走过去:“大爷,你孙子朝我踢沙子,沙子进我电脑了。”说着把电脑展示给他看:“键盘用不了了,你看,不灵了。”
  键盘确实是不灵了,不过是她上个月把饮料倒在上面弄坏的,和海南岛的沙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这不重要。一老一少飞奔逃离事故现场,盛嘉实像被海浪打在沙滩上的海星,浑身上下不住往外冒汗,看看远去的人影,又看看安然坐下来,开始扭过胳膊给自己后背抹防晒霜的陈斐,看了半天,嘴里吐出三个字:“坏女人。”
  陈斐心里一跳,没接话,想:他可能一直就是这么看我的。
  两个人隔着三米宽的路再次躺下来。陈斐却已无心工作,干脆把帽子拿下来遮住脸,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摇她的胳膊:“醒醒。”
  眼前天光大亮,盛嘉实的面孔遮住白云,是她梦里出现的场景。她没睡醒,在瞬间的恍惚中,几乎要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脖子。不过下一秒就立刻清醒了,她一骨碌爬起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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