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周家,周般若背着药筐,大跑小跑地回到了东山学堂交差,却发现师傅已经坐在了学堂里。师傅对于昨天宣布的采药的事情早已经了如指掌,他不动声色,就是想考察一下这个新收的徒弟,到底如何?
周般若可不知道这些,她心虚地叫了一声”师傅”,师傅却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有些师兄也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尤其是那个大师兄霍华,嘲讽地道:
“小师妹,第一次上山采药,你就回来迟了,你眼里还有师傅吗?”
还真是“好”师兄,一上来就给她扣个大帽子。
没等周般若辩解,大师兄又转身对师傅说:
“启禀师傅,小雪早就回来了,小师妹却到现在才回来,一定是贪玩去了。请师傅责罚她。”
她正准备等着挨训,谁知他师傅却温和地问道:“今天出去遇到什么人了吧?”
周般若五味杂陈,她没有说救了晋王的事,只说了回到周家的事情。
“师傅,我真是周家的二小姐周般若吗?”
师傅好像了然地点点头“你是,也不是,到底如何,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周般若大吃一惊,仿佛遇到鬼一般看着他:“师傅,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对吗?”
“知道,日后你会明白的。若是想回周家随时可以回去,多回去陪陪母亲也好。不过还是学医要紧。”然后再也不肯多说。
真是个奇怪的老头?难道会读心术?能掐会算还是……哎,还是不猜了,反正他就是个神秘的高人。
师傅顿了顿又说道:“你今天还有什么事没说吧?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但是不管什么原因,你总归是迟到了,还是要受罚的。就罚抄《本草纲目》十遍吧。”
师傅的话,再一次让周般若感到心惊。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高人!真是高人!
还有,什么?《本草纲目》抄写十遍?还是用毛笔?前世她可没有练过这种书法,真要写出来,连鸡爪子扒的都不如。那得抄到猴年马月呀!真是气死个人。不过想起了那棵人参,周般若赶紧狗腿子一样讨好师傅,说:
“师傅,我知道您老人家辛苦,我特意给您带来了好东西,这就拿给您看。”
说着,就从药筐里小心地翻出了那棵宝贝人参。
“我挖了一个野山参,特地孝敬师傅您!”
说着,就走到师傅面前,将人参递给了他。看着那么大的人参,晶莹剔透的,师傅的眼睛都瞪圆了,仿佛能冒出火苗一般。
其他师兄们也发出了惊叹声。
“居然挖到了这么大的人参,太走运了。”
“这种好运气,我怎么没有碰到呢?”
“这像是百年老山参,老值钱了。值一千两银子吧?”
众人议论纷纷,师傅也笑眯眯地看着这棵通体透明的人参,笑得嘴快咧到了耳根子。他乐呵呵地收下了人参,一场责罚就这样不了了之。周般若得胜地撇了一眼大师兄,大师兄却恨得牙痒痒。
接下来的日子,周般若又读了其它医书,可谓一日千里。很快,十几本医学典籍,她都学完了。虽然有很多不解之处,但是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这些天也不见师傅的踪迹,直到第十天下午,他终于现身了。他还是那样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缓缓来到学堂。
周般若和其它学徒赶紧躬身行礼,
“师傅,您好!”
师傅看了一眼周般若,淡淡地问道,
“书都看完了?”
“看完了,师傅。”
然后师傅就考了她几个问题,见她对答如流,他很惊讶,但是询问什么。然后又扔给她一大摞古籍,就扬长而去。
周般若再一次目瞪口呆,“这就完了?居然还有这么奇葩了师傅?也不用问我学没学会,就置之不理?”
她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就这样呗。自学成才吧。既然不问,那么她就可以偷懒一点,一天少看一点,到第十天完成任务为算。
谁知刚过完第七天,师傅就炸尸般的出现了,这次考的问题可多了,有的是她看过的,有的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看的内容,见有些内容她答不上来,师傅就板着脸训斥了她一顿。周般若刚要反驳,师傅又扔给她几本书,板着脸吩咐道:
“踏踏实实地学,否则就走人!”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般若在心里愤愤不平:“这个死老头,看着怪和善的,谁知这么不近人情。再这样,老娘不干了!还求着你不成!”
“ 嗯?不对呀?他怎么知道我不认真?认真的时候不夸一句,稍微敷衍一点就了如指掌,难道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真是奇怪。好吧,我服了你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接下来的时间,周般若看完了剩下的书本。书本的知识几乎一字不漏地牢记在心里。师傅提的问题,她也能对答如流。在师傅很满意的情况下,开始了正规的课程,跟之前的不靠谱相反,师傅开始教她认识穴位、针灸、识药认药、辨别药理、毒素,就连高级的金针、冰魄银针都教给了她。让她反复在人体模型上面练习。进步不是一点两点的。
那些师兄们看师傅如此偏心,心里非常羡慕嫉妒恨。好多东西都没有教给他们,却都传给了这个周家的二傻子。别以为他们不知道。
他们后来下山打听到,周般若就是东山村的富户周嘉诚的孙女,因为痴傻,连累母亲和弟弟都被周家赶出家门,住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宅子里。
这样的一个傻女人,有什么资格学到师傅的真传!师傅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好坏不分?真是搞不懂。
尤其是大师兄霍华,心里更是愤愤不平,常常煽动一些不良子弟,在背后给周般若找麻烦,使绊子。
有一次,大师兄趁着师傅不在,又纠集了五六个他的烂兄烂弟,对周般若展开围攻,企图报复上次的挨打之仇。
跟上次的驴队友不同,这次他挑选的都是几个精壮的小伙子,脑子也比之前的那两个好使。
周般若见了,很快了然于心。大师兄可真够狠的,想要把她打残疾吗?那么她如果不好好奉陪到底,就对不起他们了。
对待这几个人,周般若丝毫没有客气。她展开拳脚,招招攻击他们的要害位置,三拳两脚,就打倒了三个人。其余三个人刚扑上来,周般若就是一通扫堂腿,一脚一个就把他们踢得落花流水。
其中一个叫云飞的壮汉很不服气,认为自己好歹也学过功夫,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姑娘也打不过。
于是他爬起来,下蹲马步,白鹤亮翅,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攻向周般若的腿部。围观的三师兄赶紧提醒周般若,
“师妹小心,这是他的独门绝技!”
闻言,周般若心生警惕,飞快地往旁边一闪,躲过了云飞的攻击,她随即转到云飞的身后,飞起一脚,又把他踢了个狗啃泥。
五六个人也没能打败小师妹,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灰溜溜地爬起来跑了。
师傅莫天涯听三师兄石华说他们又打架了,把几个肇事者狠狠责罚了一顿,而且还严令,今后再有主动惹事者,赶出师门。大师兄也被免去管班的职责,改由三师兄石华负责。
三师兄石华倒也为人正派,行事端正,不偏不倚。常常规劝大师兄他们存正义之心,立德树人。也时常呵护年纪最小的师妹周般若和莫雪。深得师傅赞赏。
至此,大师兄他们才消停了一些,大师兄再生气,他也对小师妹无可奈何,读书背书没有她快,医理药理没有她精通,就连银针针灸,周般若能很快精通,而他作为大师兄,学了一年多,才掌握了七七八八,更别提金针了。
实习的时候,给病人诊治,大师兄也不如她。这让他更加恼火。他堂堂一个大师兄,学医学了三年,连一个刚入门六个月的小师妹都比不过,全被小师妹抢了风头。他简直觉得自己尊严扫地,痛不欲生,仇恨不已。既恨自己不聪明,脑子没有人家好使,又恨师傅偏心,不真心教他医术,还恨周般若不该来抢了他大师兄的威严。
他常常叹息: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有一天,师傅又考了周般若许多问题,见她对答如流,就说:
“我看你也学的差不多了,以后就靠你自己积累经验了。只是日后行医,悬壶济世,切莫忘了本心,失了医德。”
周般若很严肃地点点头。顿了顿,师傅又说:“现在你就下山,回去和家人团聚吧。”
周般若心里那叫一个苦tຊ涩,这才学多久呀?虽然中医西医都是相通的,但中医博大精深,没有年长月久的积累,和丰富的临床经验,就不能叫精通。她是一个喜欢把事情做到极致的人,如果仅仅学到一点皮毛,浅尝则止,这不是她所愿的。
她是学了一肚子医学知识没错,但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啊。怎么说赶人就赶人了呢?
可师傅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有师傅的道理。再说了,老是在这里白吃白住也确实不像话。她只好辞别了师傅,告别了小雪,就下山了。
一想到那个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的家,周般若不禁眉头紧锁,往后的日子肯定比不了师傅这里。要吃的苦头还在后面呢。以后总得想法子把家撑起来再说。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一阵哭喊声:
“官差大人,您就宽限几天吧,等我筹够了钱再交兵税,千万别抓走我儿子啊。”这是母亲刘氏凄惨的的哭声。
原来是官差催要兵税来了。父亲当兵至今未归,居然也要交兵税,不是当兵了就可以免税的吗?吃人的官府!
“娘。”周般若喊着刘氏。刘氏见她回来了,就哭道:“般若,你总算回来了,这可怎么办呀?交不上税,官府要抓走你弟弟去坐牢。”
看着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两位官差,一个脸红脖子粗,正拉扯着弟弟。另一位身材魁梧,却脸色发黑,马上要发病的模样,周般若淡淡地说:
“两位官差大哥,我跟你们走。”大哥个屁,恨不得踹死他们,就知道欺负老百姓。要是踹死人不犯法的话,她就真的踹死他们了。
母亲刘氏大惊失色:“不行,女儿,你一个大姑娘家,被抓去坐牢,那种罪怎么受得了?”
她又哭喊着伸手挡在周般若的前面,生怕官兵抓走她刚变得不傻了的可怜女儿。
她理解母亲的担忧,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抛头露面,最容易受到伤害,更何况她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呢?而且自古衙门一向黑暗!可怜的母亲,总想护住自己的一对儿女,可现实呢?
“没事的,母亲。我会保护好自己。”周般若安慰着母亲,没有一点动摇。
其实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底,不过想着前世读过无数小说,那些穿越者都很走运,她大概也是好运的吧。
临出门,她对母亲说:“母亲,去莫家谷找我师傅莫天涯吧。”
那个便宜师傅,不会见死不救吧?后来事实证明,便宜师傅果然没有来,好像算准她不会出事一样。
一路上周般若很惊喜自己有一双神奇的眼睛,一眼就看出那个官差不久就会发病?难道学了医,视觉也不一样了?其实不用质疑,医者本身就会望闻问切,更何况她的前世也是懂相术的。是无意间,跟一个高人学的。这一世,看来她也能成为高人了。
内心充满着对未来成为高人的喜悦,同时盼望官差早点发病,好救他一命,看能不能因此免了官税。她可不想在阴暗的牢房里呆着,虱子跳蚤多不说,还要提防那些色眯眯的眼睛。可恨的时间,偏偏安排在这时候遇见官兵催税,晚些时候,等我行医赚到银子了再来不好吗?
周般若走在前面,两个官差走在后面嘀嘀咕咕:“看,这个小妞长得真好看,细皮嫩肉的,多水灵啊!”
其中一个官差猥琐地说道。
“是啊,看来我们大人今晚有福了。头,把这个小美人献给我们大人,大人肯定会赏赐我们的。”
“可恨的狗奴才!看我怎么让你家大人有福的?我一个医者有的是整人的法子。”周般若这样在心里盘算着。
“只可惜,听说这个二小姐是个傻子,还装模作样地背着药箱,这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吧?”
一个官差嘲讽地说完,还放肆地大笑。
“就是装象。不过这样的傻子也很有趣,不是吗?”另一个也嬉笑着随声附和。
周般若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仿佛要把他们的脸上瞪出窟窿来。这些天杀的男人,真想阉了他们,废了他们的第三条腿。要不是受制于人,还有母亲弟弟,不宜跟官府作对,她现在就想两脚把他们踹飞。
傻子是吧?一会儿就让你们看看本小姐还是不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