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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吗?
林歌洗完澡回到宿舍,用干发帽包好头发,又在脸上喷了几下保湿喷雾,几根从额角探出的碎发此刻笼上了细细的水雾,像初秋凉夜寂静等待猎物靠近的蛛网。
还有些泛红的葱白手指从桌上捞起手机,林歌恰巧便看到了屏幕上跳出这样一条消息。
楚肆:【还记得我吗?】心不受控制的猛地往下一沉,这是……楚肆。
当然记得。
任何人如果曾经连续一年每晚梦中都出现同一个人的话,毫无疑问这意味着,他此生都不会将这个人遗忘。
手指快于大脑,林歌已经在键盘上敲字,可“记得”两个字还未发出去,她便如梦初醒般的退出了聊天框。
并不是因为不想回,而是不想被对方看到自己那迫不及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收到消息十秒钟之内回复才会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然和已经三年没联系过的两个人格格不入。
又过了片刻,她压下已经即将跳出胸腔的心脏,佯装不在意回道:【记得呀,你是楚肆,有什么事情吗?】那边秒回:【来北河出差,就在你们学校边上,给你带了个小礼物。】林歌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
在看到下一条消息以后,她手机“砰——”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歌歌怎么啦?”身后的唐若仪回头问。
“没事没事,不小心。”
林歌搪塞过去,然后呆愣的盯着屏幕上那句话,懵了。
【已经到你们宿舍楼下了,你下来一趟。】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粉色大白兔睡衣,然后又抬手摸了摸干发帽,刚洗完澡,妆都没化——这样的她,怎么去见人。
更何况还是他。
但她还是冷静的回了一个:【好。】然后,她翻出化妆包,对着镜子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描眉涂口红。
林歌皮肤生的白,或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面颊带着大片的红,又圆又大的眼睛再配上小巧的圆脸,显得她格外的乖巧,粉嫩的唇瓣微厚,更添了几分娇憨。
唯独与她这乖巧气质不洽的是那一双招风耳,此刻耳尖到耳垂都红了大半,镜子里的她,像是从林间走出精灵少女,单纯无辜又灵巧动人。
简单画了一个淡妆,林歌抽出吹风机,将风力开到最大,黑色的发丝翻飞,林歌的心情也和这头发一样凌乱。
两个人已经那么久没联系过了,就算是路过,也不至于特地要来送个礼物吧?
可是这是楚肆,楚肆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理由,那就是没有理由——他想做就做了。
草草吹好头发以后又拉开衣柜,翻出两条裙子站在穿衣镜前。
一旁的唐若仪摘下耳机看向林歌:“歌歌,洗完澡还擦口红,怎么,要去约会吗?”
“不是啦。”林歌说着,又求助似的看向唐若仪,“你觉得这两条裙子哪个更好看。”
“穿那条淡粉色的,”边上在练瑜伽的江月知悠悠地说:“那条更显你的身材。”
“更显身材……”林歌心里默默跟月月道了个歉,还是选择了更加乖巧的米黄色那件。
她不想用力过猛——不想让楚肆觉得,自己用力过猛。
米黄色的泡泡袖及膝连衣裙,显得林歌更加清纯可爱,黑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因为没擦粉底液的缘故,极白的皮肤衬得她眼底那因为熬夜留下的青灰色有些明显。
连衣裙下是一双修长笔直的小腿,脚上套着一双白色半拖帆布鞋。
换好衣服好,林歌深吸了一口气,便准备出门,身后江月知瑜伽也不做了,坐在瑜伽垫上一把拉住了林歌的手臂:“歌歌,还说不是去约会,连我跟若仪都要瞒着吗?”
唐若仪也愤愤抱怨:“塑料姐妹情不过如此。”
“他在楼下了,”林歌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只是碰巧来北河的一个朋友,回来跟你们解释。”
在江月知和唐若仪两人意味不明的“哦——”声中,林歌匆忙跑出了宿舍。
她没有直接跑下楼,而是先贴在栏杆上往下看,站在二楼视线搜寻楚肆的身影。
虽然已经三年没见,可是她还是一眼看到了他。
直到此时,林歌才意识到这件事情是多么的离谱。
荒谬的不是三年未见的楚肆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宿舍楼下,而是自己。
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大过震惊和不解,就好像自己苦苦等了三年,终于在今天将他盼了过来一样。
看到他的消息以后,她几乎是片刻都没犹豫便一气呵成完成了化妆、吹头发、换衣服这一连串的动作,然后像被牵着鼻子一样跑了出来。
这是不正常的,林歌心里清楚。
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宿舍楼前两侧种着大片的竹林,初秋月色皎洁,他站在路灯下,修长的身姿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黑色衬衫,深黑色西装裤,眉眼晦暗不明,静静的站在长椅旁,气质出尘又清冷,仿佛是林中摄人魂魄的竹妖。
林歌的手抓紧栏杆,即便三年没见,可这一刻她心知,自己用了三年才勉强压下去的那颗不安的心,此刻又躁动了起来。
如果她再下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就算自己与他注定再无交集。
今夜,她也想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沦。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下去,可此时楚肆也抬起了头,视线正往林歌的方向过来。
一阵风吹起,林歌的裙摆被吹拂而起,少女宛如夜色之中一只淡黄色的蝴蝶,随风蹁跹而起。
她肤色极白,尤其是穿了这件米黄的裙子以后,整个人仿佛发着光。
隔着不远的距离,楚肆也一眼看到了她。
与初见的青涩不同,现在的小姑娘,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楚肆心绪微动,看到林歌朝他挥手。
三年未见,楚肆变化很大,又似乎没变。
林歌忐忑的将视线停在他的脸上,漆黑的眼睛,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林歌看不懂的情绪,高挺的鼻梁下的唇微薄,眼角那颗泪痣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有存在感。
楚肆不常笑,但是林歌记忆中的他却总是笑着的。
现在的他,身姿挺拔站在林歌眼前,一米八五的身高衬托的她极小一只,林歌走近,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楚肆的腰腹位置——她记得很清楚,楚肆有着最完美结实的腹肌。
想到这里,她的脸微红,正想开口说好久不见,却听到他说:“抱歉突然过来,有没有打扰你。”
声音像是某种质感极佳的乐器,不经意间便将林歌的心熨的服帖。
“不会,”林歌眼睛下意识便弯的月牙一样,“谢谢你还记得我。”
“为什么会不记得?”楚肆唇角微微上翘,莫名给了林歌一种熟悉感和安全感。
她心中庆幸,他真的是楚肆。
两人寒暄几句,楚肆直接切入正题,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林歌:“给你带了个小礼物。”
林歌僵硬的伸手接过,手指甚至能感觉到盒子上温热的气息,她微微颔首:“谢谢你。”
楚肆身上那股特殊的檀香气味萦绕在林歌周围,明明是很淡的气息,却让她身心迷醉。
“那我明天请你吃饭吧”这句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林歌攥着盒子,问:“你在北河待几天呀?”
楚肆这次是因为出差的缘故才到北河来,林歌刚才问了,好像是因为企业校招。
“还不知道。”
楚肆看了一眼林歌被湿发洇湿的肩头,“那我先回去了,你也上去休息吧。”
林歌攥着那个小小的礼物盒子,回想着刚才楚肆的最后一句话——
照顾好自己。
所以他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提醒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吗?林歌乱乱的想着,直到楚肆的背影完全融入夜色她才转身。
刚准备上楼,便听到楼上一阵笑声。
唐若仪和江月知两人穿着睡衣靠着栏杆,不怀好意的看着林歌笑。
她立刻爬楼回到宿舍,整张脸已经烧得通红。
“碰巧来北河的一个朋友?”唐若仪跟在林歌身后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那我们歌歌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了呀?”
“若仪,你重点抓错了好吧,”江月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你刚才没看到吗?那个男人的长相气质,简直绝了。我用我的美貌打赌,绝对不是我们学校的。”
“确实不是我们学校的呀,歌歌刚才说了,外地的朋友。还有,江月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男朋友就是我们学校的啦?”唐若仪说完又回头继续看着林歌:“好了,老实交代吧。”
终于把两个八卦室友应付过去,林歌将楚肆送的礼物塞到上铺的床上,然后快速重新洗漱了一遍以后爬上床。
“我们歌歌今天睡得真早。”临了,唐若仪还不忘揶揄林歌一句,“往常不是都画画到深夜的嘛。”
林歌红着脸没接话,爬上床拉上床帘。
她拉过抱枕垫在胸口,然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了楚肆送她的“小礼物”。
这是一个纯黑色的盒子,表面印着质感极好的暗纹,没有LOGO。
林歌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盒子表面,然后轻轻打开。
映入视线的是一个耳机的品牌——林歌平素的爱好除了画画便是听歌,因而对耳机的要求很高,所以她一眼辨认出了这个她一直梦想着却舍不得买的牌子。
盒子里面那款耳机,是这个名叫“AUOR”的意大利品牌的最新款,主打劲歌的音效。
而林歌,喜欢摇滚乐。
林歌心中猛地一坠,下意识打开手机看自己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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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猝不及防新文来了,再不开秋天就没啦!
温暖治愈小文陪大家过渡秋冬(搓手手——呼呼——)!
谢谢一直支持的小可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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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预收《山羊初雪》,欢迎收藏!
【文案】
一个偶然的机会,冯郁去了一个名为山羊的小城写生。
山羊是个旅游小镇,却是少有的保留了最原始的气息的那一类。
路边的小餐馆都是夫妻店,卖手工小玩意儿的阿婆低头打磨小人儿的时间远多于揽客做生意的。
自小习惯了上海的快节奏、又在连美术风格都醒目不羁的柏林待了五年的冯郁,一开始很不适应。
每个清晨,他都戴着鸭舌帽口罩从一家叫和美豆浆的店买好早餐,然后再去美人山下脚支起画板,一画就是一整天。
有一天,和美豆浆换了一个新老板,名叫何若水。
她总是笑眼弯弯,声音又轻又软双手捏着淡粉塑料袋,再礼貌递给客人。
后来两人渐渐熟悉,冯郁偶尔也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美人山。
冬日的山羊镇,空气又冷又脆,呼出的气迅速结成寒霜,冯郁拿笔的手一顿,侧头问她:“你不工作的吗?”
若水坐在冯郁身边,鼻尖都被冻得通红,她细白的手指将大红围巾往上拉了拉,轻笑着答:“卖早餐,就是我的工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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