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森说完就径直走了出去。
脚步匆匆，像是在逃避。
看着手上厚厚的文件袋，黎苏烟定了定神，将它打开。
是许多份病例装订成册，最早的日期甚至显示在二十六年前。
“这是他从发现开始一直到最近的病例情况，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问我。”
心理医生说着，打开音响。
婉转的音乐流出，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面前的女人。
从大二他创立这个心理工作室开始，岑森便成了他的病人。
两人已经认识十二年了，出了简单的医患关系外，也是熟悉的朋友。
作为心理医生，他能轻而易举看出来，岑森所隐忍的秘密。
一个女人。
岑森喜欢了她很多年。
死心眼又固执，哪怕没有结果也绝不回头。
岑森瞒得很好，他不知道那女人是谁，是什么身份。
可今天，从面前的人踏进门的那一刻，他便能够确定。
就是这个女人。
岑森把她带来这里，拿出了自己的病例，将自己内心深处最阴暗最避之不及的秘密都交到她面前，袒露无遗。
他很好奇面前的女人会怎么做。
黎苏烟看着病例许久，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岑森，年龄6岁，确诊为反社会倾向暴力倾向，其他隐性因素排查中。】
心尖忽然颤了颤。
她瞬间想起了还未暴露身份时，岑森冷冷看着她，问她是谁。
那个眼神，漠然到了顶点，像是穷凶极恶的狼，等待着一击即中的机会。
“反社会倾向的意思就是，他没有同理心，容易做出过激的行为。”
面前被推过来一杯热茶，心理医生坐在了她对面。
“不过这是下意识的想法，真正要看他本人的控制。”
“如果他有足够的自制力，便能和常人无异。”
黎苏烟蓦然垂眼。
有足够的自制力，便能与常人无异。
所以岑森能够当一个锦旗挂满办公室深受爱戴的好医生。
手上不自觉地用力，纸张近乎被捏变了形。
黎苏烟点点头，掩去眼底的异样：“我知道了。”
一墙之外，岑森站在窗边，看着远处飞鸟划过天际。
时间仿佛变得凝固，如寒冰消融般漫长又难捱。
心跳一下又一下，时轻时重，仿佛没了节拍。
黎苏烟从前就问过他，为什么他明明喜欢，却不靠近。
岑森没有答。
他尽了很大的努力，才能拥有一副与常人无异的表象，可内里却依旧一片狼藉。
心里阴暗的想法如纠缠不休的梦魇，永不消散。
他不能假装无事发生，瞒着她，将她引入另一个骗局里。
黎苏烟有权利知道。
可即使知道，等待依旧煎熬。
他像是等待化验结果的病人，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一半是新生，一般是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肩上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想什么呢？”
黎苏烟走到岑森身旁，语气轻快。
岑森愣了愣：“你看完了？”
黎苏烟点点头，轻轻拉起他的手：“走吧。”
岑森却顿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你……不害怕我？”
黎苏烟笑了笑。
就在刚刚，她合上病例，起身要走。
心理医生忽然叫住她：“你是怎么想的？”
“是怕殃及自身躲得越远越好，还是觉得自己能当个救世主？”
其实这话并不好听，还带着些微微的敌意。
黎苏烟停下脚步。
她不是圣人，如果面前的换做别人，她或许会害怕，会敬而远之。
但他是岑森。
一个哪怕从来没有过回应，却从认识之初就对自己的好感度达到百分之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