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明把这些情况告诉了杨小甜,又说:“现在呢,涉及黑市交易的事,可大可小。要是态度好,加上及时缴纳罚金,也就不必进劳改营了。”
杨小甜回想着战南天的话,人还愣愣的。
等陈天明说完了,她才回过神,红着眼问:“您说啥?”
陈天明不知道她经历了啥,只当她在为自家男人的事心神不宁,就重复了一遍。
“那,得交多少罚金?”
杨小甜问。
陈天明说:“我问了稽查队的人,说交个五百块钱也就差不多了。”
五百块钱……
家里的钱,都是杨小甜管着,她知道,一共也就二百多。
她自己是孤身一个人来到羊口坡的,身上除了一身衣裳,啥也没有。
让她去哪里再凑剩下的二百多呢?
杨小甜脑子里闪,掠过一样东西。
那是她亲奶奶去世之前,留给她的金镯子。
自打她亲爹苏成刚死了以后,她奶奶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后来她娘再嫁到杨家,她和奶奶见面就少了,直到奶奶病重快断气之前,才赶回去一回。
当时,奶奶就抓着她的手,给她套上一个细细的小金镯子,说是让她自己留着,以防万一。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变卖,连她娘也不要给。
这个镯子,是杨小甜唯一值钱的东西,而且意义重大。
她从看守所回到家以后,默默地翻出镯子,犹豫要不要拿它去救战南天。
他俩要是好好的,她一定不假思索就去卖了它。
可现在……
战南天都不要她了,她还要倒贴上自己唯一的一点家当,去救一个往后不会有啥关系的男人吗?
杨小甜咬了咬牙,正打算把镯子放回去,恰好瞅见小抽屉里一个粉红的硬板纸小卡片。
那是上回,战南天打算去西北她老家,给她报仇时买的。
杨小甜心里一动,又回想起当时在火车站,俩人抱在一块的画面。
算了。
杨小甜闭了闭眼,做出了决定。
不管战南天现在是不是不要她了,可先前,他是豁出命对她好的。
这个镯子卖了,把他捞出来,就当是还了他这份恩情,往后对他不亏不欠,她也能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小房子。
下定决心以后,杨小甜拿着金镯子,正要去找连大根,可巧陈莲花就上了门。
陈莲花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张口巴巴地问:“我苦命的孩子,听说武大疤又被人抓进去了?都怪姨妈不好,当时没仔细考察,给你说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男人。这三天两头进劳改营,谁受得了啊?”
陈莲花舌灿莲花地说:“小甜你别怕,咱不跟他过了。反正你们也没扯证,回头姨妈再给你说个更好的。”
她那副嘴脸,杨小甜看见就烦。
杨小甜是不打算和战南天过了,可是这关陈莲花啥事?
她直接凉凉地说:“不用您多操心,您还是多管管自家的杨青青吧。”
“你这孩子,咋不识好歹呢?”陈莲花拉住她说,“咱们女人可不能犯傻,你现在不离开武大疤,早晚得被他连累。以后你和他扯了证,有了娃,那真是想跑都跑不掉。”
杨小甜的手腕被她攥着,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她本来就心事重重,现在被纠缠得烦了,冷脸就说:“我说了,这是我自个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不就是想着再把我说给别人,好多收一回媒人礼吗?”
“你!”
陈莲花被看穿了一半的心思,有点恼羞成怒。
事实上,她图的可不止这一点媒人礼。
她想趁着战南天还没出来,赶紧把杨小甜的新婆家给定下来。
这样,即使战南天出来了,还对杨小甜有心,也来不及了。
战南天死了这份心,才肯安安心心地和杨青青好。
一旦他和杨青青凑成一对,她就支持他去黑市。
没人特意举报的话,这玩意基本上抓不住。到时候,还不是财源滚滚?
杨小甜看她还不走,直接将人往外推。
陈莲花不想错失这个好机会,拼命往里挤。
杨小甜急着去找连大根,索性说:“我会和战南天分开,但是别的事不劳你管了,你让我出门成不成?”
“你真不和他在一块了?”
陈莲花最后确定一遍。
杨小甜想再重复一回,才发现自己比以往的还要舍不得。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扎自己的心一样。
“我不会和他在一块了,你满意了?”
她颤抖着反问。
陈莲花确实满意了,拍拍屁股回到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杨青青。
杨青青立刻乐得跳起来,“真的?杨小甜那个贱人,终于不再缠着我盛骞哥了?”
“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陈莲花戳着她脑门,教育道,“等武大疤出来,你给我好好献殷勤,把他的心拴住了,听见没有?”
杨青青一想到战南天,脸上也有了羞涩的表情。
她低头玩弄着自己的辫子,小声说:“听见了。”
此时,杨小甜也找到了连大根。
连大根拿着那个细细的金手镯,替战南天感动不已。
他说:“嫂子,你可真好,我哥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杨小甜心里又是刺。
这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只说:“你快帮我找个门路,卖了它。看守所不是啥好地方,你武大哥能早出来一天,就好过一天。”
“成,成,我这就去找门路!”
连大根得知战南天能顺利出门,走路都更有劲儿了。
他很快卖掉了金手镯,卖了三百多块,再凑上战南天给杨小甜的二百多,足够给政府交罚款了。
交钱领人的时候,杨小甜没去,交给连大根办的。
连大根没多想,兴冲冲交上钱,去看守所把战南天带出来,还满脸笑容地说:“哥你可出来了,吓死我和嫂子了。”
战南天左右看看,没有杨小甜的身影。
他皱起眉头问:“我是咋出来的?”
“交钱了呀,五百块呢。”
听到这个数字,战南天心里“咯噔”了一声。
家里有几个钱,他一清二楚,那么其余的是咋凑上的?
他不安地问:“哪来的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