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午膳,颜国公夫妇和裴悯从老夫人的院子走出来,带着她往早拾掇好的闺房而去。
倚青阁就在颜夫人的院落相隔不远的地方,里面亭台和花草应有尽有,石台上海摆着各种假石,屋檐下挂着精致的八角灯,婢女侍从站了满院子,一看就是用了心去收拾的。
“这是你娘两个月前就张罗着给你准备的,就盼着你回来呢。”
颜国公的声音打断裴悯的思绪,她细声点头。
“多谢阿娘。”
“傻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
“这院子里的婢女都是我身边的嬷嬷精挑细选的,沁儿久在深山,阿娘想着你兴许喜静,挑的都是些安静的婢女,暂且用着,若是以后不合心意,你再来跟阿娘说。”颜夫人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你刚回来,若是有哪些地方不舒服,也要及时告诉阿娘,京中比那山里更楚易请大夫……还有你那……”颜夫人迟疑地顿住话,欲言又止。
她早时就知道了颜楚沁失忆的事,本想回来仔细问清楚,可人还没到府中就遇上了刺客,方才的样子又与之前她见女儿的时候没什么分别,竟让她忘了早上侍卫传回来的话。
此时骤然想起,颜夫人便顺势问。
“女儿的确是记忆受损,记不清有些事了。”
“这……老爷。”颜夫人听罢眼眶一红又要哭出声来。
“夫人莫怕,等待会让府医过来仔细为沁儿看看。”颜国公安抚道。
“我可怜的女儿……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下了山崖呢。”颜夫人用帕子拭泪,一边又拉着颜楚沁舍不得松手。
“阿娘不必过于担忧,索性忘的都是些在山中的琐事,何况医女也说了,日后总有恢复的办法。”
“哎。”
“沁儿是在哪遇上的刺客?”
“回父亲,是进了京城之后,在一处偏远的小路,颜家去的侍卫都被他们尽数斩杀,女儿带着长夏逃跑,幸好遇上了王爷相救。”
“王爷素日为人就和善,此次救下的又是我颜家的嫡女,看来改日为父还是要备上礼上门好生谢过王爷。”
“不过王爷一向喜静,此事就交由为父去处理,沁儿这些天好生在院子里养养伤,你刚回来,外面隐患未除,对京中也不熟悉,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就跟你阿娘说。”颜国公又嘱咐。
“至于这次的事……”颜国公眼中划出几分冷厉。
“兴许是家中你那庶叔得到消息,又坐不住了。”
他开口就定下了疑人,裴悯天生为官的敏锐让她直觉地察出些不对劲。
从事发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时辰,颜家的侍卫都被杀了,京中也无人认识她,颜国公不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她在八王府,还言辞凿凿地说行刺她的人是她的庶叔。
她张了张口,一双盈盈的眸子里映出几分慌张和惧怕,“小叔他……”
颜国公见状心下一软,“沁儿莫怕,你庶叔一向心恶,觊觎颜家嫡支的权势已久,平日里就总暗地里算计为父,想来此次是他他得知了消息你要回来,才想从你下手来对付我们。”
这话说的中规中矩,也没什么大的疏漏,裴悯面上温顺地点点头。
“女儿方才在王府,听王爷和沈世子说,女儿与一位京中的高官权贵……长得甚是相似,还问女儿是否认识那位权贵。”她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一双秋水瞳仁里也满是疑惑和讶然。
颜国公面楚一僵,紧接着面色如常道。
“既然你已经听说,为父也不瞒你,上京城有位唯一的女相裴悯,甚是得先帝恩宠和信任,虽是女子,却是天生为官的好料子,在朝堂上也聪慧又敏锐,只可惜年前染了急病,早早地去了。”
“你之前一直在山中住着,为父素日里忙,也没时间去看你,你阿娘久居后院,也不曾见过青相,所以为父今日见了你的相貌,也很是震惊。”
他这样坦诚地把话说出来,倒让颜楚沁先去了三分戒备。
“那青相与颜家,是有什么关系么?”
她话说完,垂下的眼不着痕迹地盯着颜国公,不错过他一分的情绪波动。
只见颜国公诧异地看着她,随即摇摇头。
“没有,为父与你阿娘只有你一个女儿,至于青相……听你伯父说她出身不好,但也有父有母,祖籍在西域。”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长相相似的两个人也并无什么稀奇的,我儿虽与青相长得相似,但好歹青相也是一朝忠臣,奇女子,也不算什么坏事。何况你每日只在家中与你阿娘和颜家人待着,日后嫁了夫婿也不会抛头露面,便不必为此事太过忧心。”
“是。”裴悯隐下心中的怀疑,点头应是。
“为父还有事,就让你阿娘带着你在府中转转吧。”颜国公说罢,匆匆出了倚青阁。
颜夫人带着她进了内室,很快让人喊来了府医。
府医为她仔细悬脉之后,在颜夫人担忧的目光中缓声说道。
“小姐身子有些虚弱,应当是这两日受了些寒,等老朽给小姐开副方子,仔细调理即可。
至于夫人所说,小姐记忆有损一事,许是摔下山崖的时候淤血未散开导致,虽不影响健康,但老朽也为小姐调个方子,请小姐连服数日,再看看能不能记起之前的事。”
颜夫人知道还能恢复记忆,这才放下心来,喊着她身边的嬷嬷把府医送出去,这才又坐在她身边。
“沁儿好生用药,若是记起来了什么,可要赶快跟阿娘说。”
“好。”颜夫人是她这幅身子的母亲,又的确对她关怀备至,饶是裴悯冷清的性子,也忍不住多笑了笑。
“沁儿此番回来的时候,怎么没见那块玉佩?”片刻后,颜夫人看着她空落落的腰间,疑惑问道。
裴悯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隐约也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见过一块质地很好的云纹玉佩。
许是丢在了半路上?还是落在了王府?
“那玉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