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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家人口众多,主家旁支加在一起足有千八百人,在宁城没有人没听说过孟家的名字。
  今年轮到谢知安的爷爷这一支主办祭奠,因此他们家的供桌可以放在最前面,也必须回来参加今年的祭祖典礼。
  祠堂华丽宽阔,带有强烈的东南沿海特征,色彩鲜艳而生动。院子宽阔得能够同时容纳上百人同时祭拜。
  供桌摆好之后,按照供桌的先后顺序上香,祠堂内外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檀香味,所有人都像从香炉里捞出来的一样,满身菩萨味。
  谢知安双手持香叩拜,额头碰到蒲团,走到香炉旁边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身后很轻微的啧了一声,一闪而过,让人怀疑是自己听错。
  出了门,有人叫住谢知安,“你姐姐怎么不回来。”
  谢知安回头去看,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却趾高气扬,仿佛有资格教训她。
  今天人多,谢知安不打算太张扬,“姐姐工作忙,实在回不来。”
  那人自称是姑婆,也不知道算哪门子亲戚,从小也没见过,却跑到她面前摆长辈的架子。
  “该回来的没回来,不该回来的却回来了。”姑婆嘟囔道。
  因为跟了妈妈的姓,从小到大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有几个远房亲戚跑到她爸爸面前说什么孩子跟老婆姓不好,会让人觉得他们是重组家庭。
  孟繁从来不管这些,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过完年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眼前这位显然是从来没去他们家拜过年的那种远房亲戚,如果不是今年赶上大祭,谢知安也不会见到她。
  长辈们凑在一起聊天,只有被排除在外的人才有时间找她这个小辈的麻烦。
  “姑婆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回来?”谢知安手拿清纯小白花的剧本,歪头问道。
  姑婆没想到她会挑明,瞪着眼睛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真没规矩!”
  “那姑婆是什么意思?”谢知安微笑着望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挺起来的胸脯像泄了气的气球那样慢慢的瘪下来,气吁吁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姑婆声音高亢,祠堂里人还没完全散去,明明暗暗的将目光投过来,嘴上说话不停,但眼神都克制不住的往这边瞟。
  孟繁破产是公开的秘密,所有人都默契的装作不知道,这样就不必对陷入困境中的孟繁施以援手。
  但同时意味着他们必须时刻掌握孟繁一家的动向,以免不小心惹祸上身还不知道。
  孟雪宁今天也回来上香,她已经怀孕了,肚子还不明显,但家里人都很小心,生怕不小心碰到她。
  她在接受其他人恭维的同时,不动声色的在人群中搜寻谢知安的踪迹。
  一会儿没看住,谢知安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位于台风眼的谢知安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住,笑盈盈的问“姑婆说话好奇怪,我只是没听懂你在说什么,问一问而已,你怎么就生气了?”
  说着还做出惊讶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
  姑婆气焰嚣张,两手叉腰道“你一个晚辈说话一点规矩都没有,居然还敢质问长辈,简直无法无天!”
  谢知安压低声音,架着姑婆让开门边的路,脸上笑意不减,但声音却很阴寒。
  “我看你年纪大给你留几分面子,你还得寸进尺了?别以为这里人多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你早晚有落单的时候。”
  她声音压的低,脸上又带着笑,别人听不清楚,还以为她在说什么好话,可姑婆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姑婆极力挣扎,却觉得谢知安的双手像铁钳一样根本挣不开,她刚想喊人就被谢知安狠狠掐住胳膊,“你要是再动,我可不保证我能干出什么事。”
  姑婆被她反常的举动吓得不敢挣扎,被迫跟着她走到祠堂边上休息室外,这里没有人,安静得很可怕。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姑婆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
  谢知安笑道“姑婆说什么呢,这里这么多人,我能做什么?”
  姑婆心里稍稍放松了点,但很快又紧张起来,“那你还不赶紧松开我!”
  “现在人太多了,我怕他们不小心挤到你,姑婆年纪大了,最好等一等再走。”
  “你别乱来啊!我儿子也在这里!”姑婆心慌道。
  今天孟家的人来得齐全,谢知安没打算在今天搞事,把姑婆送进休息室里,笑眯眯的说“姑婆累了,早点休息吧,一会儿人都散了就能回家了。”
  “谢知安!你根本不姓孟,凭什么来我们家的祠堂!”眼看着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小,姑婆口不择言道,“谁知道你到底是谁的种!”
  谢知安本来已经准备离开,听了这话立刻掉头回来,“你原来也不姓孟,你爸入赘之后你才改姓,少在我面前装长辈!”
  姑婆脸色发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脚发凉道“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
  “你们这么喜欢说别人闲话,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成为别人口中的闲话?”
  姑婆吓得脸色发白,颤颤巍巍的扶着桌子坐下捂着心口,额头冒汗看起来很虚弱。
  孟雪宁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谢知安,赶忙进来找人,看见她从一间小屋里出来,快走三两步迎上去,“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出来。”
  “找我干什么?”
  祠堂里只剩下善后的人,孟雪宁拉着谢知安慢慢往广场走去,那边已经摆上几十张大桌子,即便是大年三十,但宁城天气很温暖,就算露天也不觉得寒冷。
  孟雪宁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半掩着的木门,疑惑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没什么,你找我什么事。”
  “我刚才听他们说初二开始就要安排人来,你打算怎么办。”孟雪宁眉头微皱,似乎真的在为她担忧。
  “到时候再说吧。”谢知安漫不经心道。
  她们来到广场的时候已经陆续开始上菜,两人在头一排桌子落座。
  最中间一桌是谢知安的奶奶和她的子女,以及因为父亲亡故而升格的大堂哥夫妻俩。
  谢知安和自己同辈的人在旁边的桌子坐下,孟雪宁轻声道“我听说不止是宁城人,还有别的地方来的。”
  “没想到我家破产了,我还有这种行情。”
  谢知安满不在乎的喝了口果粒橙,这种场合除了惯常的红白酒,就连饮料都会准备雪碧、可乐、橙汁三种,兼顾各种口味。
  宽阔的广场上坐满了人,谢知安偏头看去,一眼几乎看不见尽头,心里觉得很可笑。
  嘴里说着仁义礼智信,却对家庭成tຊ员的难处视而不见,堪称选择性团结的翘楚。
  老宅里房间不多,其他几家都在老宅附近有自己的房子,只有谢知安一家三口留在老宅过夜。
  守岁的时候,奶奶眯着眼睛打量谢知安,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冷漠地评估着她的价值,如何为她造势,让她奇货可居。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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