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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九听到了。
  他听觉敏锐,坐在第一排的人在聊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才一直闭着眼睛。
  那些打量的目光,令他浑身不适,心里烦躁。
  严九睁开眼睛,眸中带着歉意:“打扰、你了。”
  林红燕“噗嗤”笑了:“颠成这样也看不成书啊,正好休息下眼睛。”
  “渴吗?”
  “喝一口也行。”她灌的可是人参茶,可以补补。
  装水壶的提包放在行李架上,严九站起来取提包的时候,那位扭头最频繁的麻花辫女人又看了过来。
  随着严九举起双手,上衣上提,露出了一节腹肌,麻花辫女人看得双眼一亮,说话时口水差点儿飙到同座的脸上。
  “他果然有腹肌!肯定很有劲儿!”
  麻花辫女人过于激动,喊完才意识到自己没压住声音,顿时羞得一张脸通红。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也豁出去了,顶着那张猴屁股似的脸,朝着严九喊道:“喂,你有对象吗?”
  严九:“……”
  他不想理会这种人。
  严九将取出的水壶递向林红燕,等林红燕喝完,又收好,放回行李架。
  “喂!跟你一起的是你妹妹吗?看着很小啊,肯定不是你对象对吧?”
  “不是。”
  严九见这人把话题扯到林红燕身上,才解释一句。
  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地又追问:“不是啥?讲话要讲清楚啊,不是你妹妹?还是不是你对象啊?”
  “闭嘴!太吵!影响、学习!”
  严九的呵斥极其大声,额头上跳动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有多么的烦躁。
  “哎呦你这个人长得人模狗样儿,脾气咋这么差啊?跟你搭个话爱理不理,还一副要打人的样子,该不会有暴力倾向吧!”
  严九没想到女人这般不讲道理,盛怒之下,语言能力完全丧失,双拳紧握,面色铁青。
  此刻的模样,更像随时要打人了。
  班车里,响起了窃窃私语声,麻花辫女人的气焰更嚣张了:“你们瞅瞅啊,他心虚了!”
  眼看这人没完没了,林红燕停下对严九的观察,开口了。
  “对啊,大家都瞅瞅,这里有个不要脸的女人耍流氓,调戏纯良青年,等会儿车停了我就去报案,请大家学习雷锋精神,认清楚这张脸,到时候帮我们指认流氓!”
  “你胡说什么!”
  “你搭讪不成就恶语相向,全车厢的人都听见了,我哪一个字胡说了?”
  “我就问他几个问题,咋就耍流氓了!不想回答可以当做没听见,别胡乱给人泼脏水!”
  “你属狗的吗?咬人的水平真是一等,你觉得自己没错就好好坐着,我请司机师傅见义勇为,直接把班车开到派出所。”
  “你、你、你真要报案啊?”
  麻花辫女人方才还通红的脸,瞬间煞白,说话都结巴了。
  林红燕冷笑:“如果车上有个胡子拉碴的彪形大汉一直盯着你猥琐的笑,然后问你有没有对象,你会不会想报案,告诉公安有人耍流氓?”
  “噗嗤……”
  “哈哈……”
  林红燕的比喻,把车厢里的人逗乐了。
  麻花辫女人的脸则更白了。
  “道歉!”
  林红燕的声音骤然严厉,吓得麻花辫女人一抖。
  “多、多大点儿事啊,对、对不起嘛!”
  麻花辫女人说罢,再也不敢抬头了。
  这时,看热闹的的售票员才放下手里的瓜子,问:“还去派出所吗?”
  “暂时不去了,以后有机会,会给您整一个见义勇为的锦旗的。”
  售票员哈哈笑了:“中!”
  车厢里重新安静下来,林红燕看向身侧的严九。
  林红燕一开始没有介入麻花辫女人的调戏,就是想观察严九的情绪波动。
  在她出言反驳的时候,严九攥出青筋的拳头显露着他的情绪波动达到了顶峰,但他克制住了。
  比昨天的情况好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
  情绪难以掌控,是脑部病症的一种。
  严九应该也意识到了,他在努力地控制自己。
  林红燕摊开自己的学习资料,指向上面的一道数学大题,问:“九哥,你会解吗?”
  严九一怔:“我?”
  “对呀,你能看懂病历,说明识字呀!”
  林红燕不说,严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原来自己的脑子不是坏到一无是处。
  “这题我不会,九哥,帮帮我?”林红燕恳求道。
  严九望着林红燕那双充满期待的目光,紧紧攥住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我、试试。”
  严九接过林红燕递来的纸和笔,闷头做题。
  林红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孙医生告诉他,严九情绪波动厉害的时候,一定要帮他尽快脱离,避免他情绪失控。
  幸好,严九很好哄。
  一道题就能让他安静下来。
  难怪他身上带着一股书生气,难道他没有失忆前,是某所学校的老师?
  林红燕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解题纸就回到了她手上。
  答案正确!
  “哇,九哥你真厉害!这段英语翻译呢?我总觉得自己翻译得不顺畅,你帮我翻一下?”
  严九皱了皱眉,接过了那篇英语短文。
  他说话艰难,选择用笔写出来。
  看到翻译短文后,林红燕推翻了原先的猜测。
  严九不可能是大学老师,因为大学老师没有严九这个翻译水平!
  “九哥,以你的文化水平,留在酒厂当配货员太屈才了,完全可以找到更好、挣得更多的工作!”
  严九摇头:“以前、不、知道。”
  就连严九自己都没想到,他懂这么多。
  厂里知道他识字,就让他配货,因为能看得懂送货单。
  没有人拿卷子考他的文化水平,也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
  “也许,你的病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你看,你还得记得很多呢!”林红燕宽慰严九道。
  严九闻言,难得露出了笑脸,他指向林红燕的学习资料:“问我。”
  “哈哈,好啊,再遇到不会的题我继续问你!”
  林红燕时不时拿一道题给严九做,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程,被一题一题地分解,竟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班车恰好路过省人民医院,林红燕和严九在路口下车,这样能少走一段冤枉路。
  “回程的车是下午四点,你们要是今天还回就注意着时间,错过了就得明天了,带介绍信没有?要是没有开好的介绍信,想在省城找宾馆都难嘞,一定要看好时间啊!”售票员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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