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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斐然她们三个坐在一处暖阁说话。
  这里面暖气开得最足,角落的红木高几上甚至还摆有几株盛开的兰花盆栽。
  透过八角景窗格,她看到祁邈正与祁大夫人说着话,便没有再去张望,而是听祁老太太说起祁邈的童年旧事。
  “老二从小就不爱哭,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惜啊,老三就是哭瞎了眼,也没几个人愿意吃他这套。”祁老太太拉着林斐然的手,轻轻拍了拍,“你觉得是为什么?”
  林斐然摇头。
  祁老太太话还没说出口,先把自己逗笑了。
  “因为老三没有老二漂亮啊。老二小时候长得粉雕玉琢,你妈馋女儿,就非要把孩子打扮成女娃模样。虽然他没有留长发,但却要穿裙子,再把那扎了彩绸花的帽子一戴,你还别说,活脱脱就是个小姑娘。”
  她不禁想象着祁邈这样的打扮,也是忍俊不禁。
  祁老太太还在继续,“所以别人怎么会偏帮老三,肯定下意识觉得‘女孩’要更委屈些。”
  林斐然已经知道兄弟二人只相差三岁左右,感慨道:“看来这兄弟俩的性格,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变,不过我看祁述好像很怕祁邈?”
  祁遐抢答道:“这个我知道!我来祁家的时候已经记事,天天都能看到二哥监督哥哥学习,而且是被爸爸允许用戒尺打的那种监督。”
  林斐然有些不解,听祁遐这话的意思是……
  祁老太太见林斐然面色有异,便道:“你二叔是公职人员,那个年代是强制独生子的。遐宝是你二叔后来领养的孩子,她亲爸是你二叔的同学,从事物理科研,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讲,那就是铁哥们……”
  祁遐听到这件事,唇角也还带着笑的,只是眸中似有潋光。
  “只可惜因为实验出错,意外去世。那时候这孩子才四岁多点,她妈妈因为受不了聚少离多的日子,早就离婚改嫁另过。
  “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批评的,但那个女人心硬,一年里对遐宝动辄苛待打骂,所以你二叔将她带回祁家,走完领养流程,正式当成咱们祁家的孩子教养。”
  祁老太太揉着祁遐的头,目光慈爱又心疼。
  林斐然知道,她们连这种隐秘的事也愿意说出来,已经是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家人。
  她已经明白,为什么祁遐会取那样的昵称。
  她们其实都一样,曾经受到过创伤,所以渴望被爱、渴望珍惜、渴望童年该有的天真无邪。
  祁遐比林斐然幸运,遇到了祁家。
  林斐然也比祁遐幸运。
  至少,姑姑林露虽然介意她命硬,从未没说过半句软和话,却没贪图过什么。
  不论是父亲的遗产,还是那笔巨额抚恤金。
  在成年后,林露分毫不差的将存有那些钱的银行卡塞给林斐然,随之还有……她的全部行李。
  林斐然以前的家是单位分的,爸爸去世后不久,那里就遇上拆迁新建。
  她无依无靠,只得到了一笔拆迁款。至于新房子,早就没有她的份。大学期间每次回明州,也只为给爸爸妈妈扫墓。
  林斐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改而开起玩笑道:“我也看出来了,奶奶最偏心祁邈,不然怎么半点不肯和我透露,他曾经的感情经历呢?”
  祁老太太回头看她一眼,像是满意,又像是在回忆,“感情?他那冷冰冰的性子,哪来的女朋友,也就你能捂化他的心。”
  “一个也没有吗,比如什么青梅竹马、白月光、联姻未婚妻什么的。”林斐然回想着胡颖曾经吐槽过的小说片段,举例道。
  祁遐此时也从情绪里走出,看向林斐然这边,“祁家还没到需要联姻的地步,这都是小门小户才需要操心的。”
  她顿了顿,倏而又道:“更何况,联姻这个词,会侮辱二哥。他这么厉害能干,怎么可能只会靠女人上位。所以斐然啊,我们俩就放心的无忧无虑做一辈子米虫吧!”
  林斐然正要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而磁性的嗓音:“这些事,祁太太下次还是亲自问我本人比较好。”
  !!
  林斐然觉得脊背生寒,侧身看向那具身影。
  祁邈不知何时散步回来,臂上搭着她的羊绒披肩,下方,匀称白皙的手指间衔有一朵开得鲜妍的粉山茶。
  “你……你什么时候到的。”
  祁邈也不进来,只是站在门口朝她招招手。
  林斐然回头朝祁老太太与祁遐求救。
  大的那个才在背后说完别人坏话,忙碌地找茶喝。
  小的那个眼睛里好像莫名其妙进沙子,使劲揉着。
  林斐然:“……”
  她深吸口气,抬步慢慢朝祁邈走去,只是这么短的距离,没几秒便能走完。
  祁邈将披肩围在林斐然裸露的肌肤上,就着这个姿势搂着人离开。
  游廊的六角灯倒映在湖面上,被风揉皱了影子。
  祁邈借着橘光将手中那朵山茶插在她耳上,粉瓣娇艳,却不及她桃腮蕴羞的绮丽。
  林斐然目光左右乱瞥,还是觉得有必要狡辩一下,“你没听到什么不好的吧?不对,我们本来也没有说你什么不好的话。”
  强词夺理的小鹿。祁邈心中暗嗤。
  他淡淡道:“也没什么,大概是从什么青梅竹马、白月光、未婚妻开始听到的吧。”
  林斐然再辩:“咳咳,我只是比较好奇。”
  那人依旧是四平八稳的语气:“是吗,我也很好奇,祁太太有没有那些丰富的感情经历?”
  他果然听到了很多很多!
  林斐然有些郁闷,嘟着嘴小声道:“有也不告诉你。”
  “嗯?”
  “没有、没有、没有!哎呀你吓死人啦,怪不得祁述怕你。”
  这话说出口,林斐然才发现不对。
  明明自己之前也很怕祁邈来着,不知何时起,她与他说话越来越肆意,相处也越来越亲密。
  祁邈垂眸一乜,看清山茶花下那张面庞的表情,就知她在想些什么。
  “你不怕我就足够了,祁述,呵,管他的。”
  正从罗雪蕙书房接受完洗脑教育的·祁·无关者·述:啊嚏!
  林斐然觉tຊ得有道理,毕竟在领证之前,他们就已经决定要“试一试”成为真正的夫妻。
  她微微颔首,又问:“你是老二,祁述是老三,祁遐是小妹,那老大又是谁?今天怎么没有见到?”
  他们跨过一道月门,祁邈的手掌在林斐然腰侧虚扶着,“老大是我的哥哥,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许多年前已经病逝了。”
  “抱歉……”
  林斐然的手心又要拓月牙印子,却被祁邈分开五指,紧紧交扣。
  夜风将他的话语摇曳送来,“不必对我说抱歉与对不起。更何况,你总会知道的,这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她的心好像开始不停地怦然颤动,连眼前那条花石子路都有些看不清了。
  然而很快,祁邈的一句话就让她回过神,“对了,记得和你室友发个消息,今天太晚,先住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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