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有一丝的动容,末了,变的更加冷酷,“可惜你不是。”
停顿了一下,她认命般的妥协,“明赫在的话,称呼按照以前来。”
季明珠点头,在季夫人的注视下,她丢下围裙,一步步的上了楼梯回了她原来的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都没有变,堆了一半的乐高还丢在茶几上,大肚娃娃笑吟吟的看着她,一切好像都回到了从前。
季明赫回来的那天,季家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林笙也来了。
“姐姐——”
季明珠刚刚推开车门,一个人影就扑了上来。
“明赫长高了啊。”
嗓子像是被辣椒水糊住了,季明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若无其事的把“八爪鱼”从身上扒拉开。
走的时候才将将到自己的胸口,现在都要比自己高了。
长的也更好看了,皮肤白皙,眼睛亮晶晶的,出去一趟,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小女孩。
“姐姐姐姐,我带了好多礼物给你呢,巴黎最新款的香水,我怕你又嫌弃我眼光不好,就都给你带了一份,还有还有……”
“明赫只给姐姐准备了礼物吗?”一道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怀中一空,季明赫大笑着扑到季闵的怀里,“爸爸——”
季父和从前一样,笑吟吟的吩咐道,“人都齐了,该吃团圆饭了。”
露天的草坪上,佣人们来来往往,忙中有序的伺候晚餐。
季明赫照例黏着季明珠,往季落落那边看,“姐姐,那个姐姐是谁啊?”
季落落脸色相当难看。
“她……”
季明珠一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说。
目光投向季母,她却像没听到一样,目不斜视的继续吃沙拉。
“姐姐,她为什么要和林笙哥哥坐在一起?”
季明赫更加好奇了。
嘈杂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死寂,季明珠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笑容有些勉强,“明赫,有件事情还没有通知你,其实,我……我不是你的——”
“都少说两句吧。”季母平静的打断了,“先吃饭,明赫肯定饿了。”
她积威甚重,季明赫没有再追问,他乖乖的低下头,顶着满肚子的疑惑继续吃东西。
“姐姐,我让人把礼物送到你房间了,还有一些是惊喜哦,等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拆?”
季明珠很喜欢拆盲盒,季明赫每次出国,都会搜刮各个国家各个时代的盲盒,再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的带回来。
“让你吃饭就吃饭,怎么那么多话!”季明珠忽然发了火,将叉子重重的戳在牛排上,“一天不好好读书,净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才没你这样的弟弟。”
季明赫被吓到了,“姐姐……”
姐姐虽然经常对他发脾气,可是刚回来就骂人,还是头一次,季明赫委屈得不行,眼泪不知不觉间就涌了上来。
“那个盲盒还是十九世纪的,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拍下来的……你还骂我,我又没有惹你,你干嘛骂我……”
季明珠心如刀绞,季明赫的抽泣声逐渐演变成嚎啕大哭,“爸,姐姐又欺负我……”
“别叫姐姐,我不是你姐姐。”季明珠把人从椅子上揪起来,连拖带拽的,几乎是扔到了季落落跟前,“这个才是你姐姐,我自己有弟弟,你又笨又丑的,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
“姐姐——”
季明赫踉踉跄跄的扑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长痛不如短痛,她和季家,不能再有任何牵绊,也不要再有任何留恋。
“我不姓季,不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季落落才是。”
季明珠忍着心痛,冷冷的看着他,“我要回自己的家去,以后你不许再叫我姐姐。”
季落落连忙把人扶起来,“明赫乖啊,姐姐陪你去洗手好不好?”
季明赫把人狠狠推开,嘴里语无伦次的责备道,“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姐姐才会骂我的,你滚开啊!”
看热闹的季母变了脸色,“明赫,不许对姐姐没礼貌。”
季明赫看看季明珠,再看看季落落,凄厉的大吼一声,“不要,我只有一个姐姐!”
看着季明赫跌跌撞撞的跑走,季明珠死死咬着唇,不肯让眼泪落下来,“明赫还小,以后你多担待他些。”
季落落瞥她一眼,“只要他不帮着你,我自然不会为难他。”
一旁的林笙换了公筷,给她夹了口蘑放在碗里,“落落先吃饭吧,中午你就没好好吃。”
季落落得意的看了季明珠一眼,季母很是满意的模样,“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伯父伯母,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落落的。”
“失陪了,各位慢用。”
季明珠好像终于看不下去了,离开得很狼狈,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见扳回一局,季落落高兴的多吃了半碗米,她最讨厌的,就是季明珠那高高在上,永远不慌不忙的模样,就仿佛她才是季家千金似的。
总有一天,她要让季明珠跪下来求她!
……
季父的书房就在二楼拐角处,主屋里只有两个浇花的女佣,季明珠深吸一口气,尽量贴着墙壁走路。
不出意料,门紧锁着。
书房是季家的重地,就连打扫卫生,都是由季母亲自料理的。
能找的地方,季明珠都找过了,只剩下这里。
书房隔壁就是花房,小时候,季明珠常常来这儿学插花,她熟门熟路地打开花房的窗户,身姿矫捷地翻了出去。
季宅是典型的欧式建筑,装潢华丽,阳台宽阔,两个阳台中间间隔了大约两米。
季明珠一咬牙,攀着凸起的装饰物爬了过去。
“呃——”
跳的太急,脚踝处发出一声脆响,季明珠疼得眼泪都落下来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季家老小都不在,季明珠发狠的往腿上砸了几下,今天就是爬,她也得爬过去。
书房很大,将近一百平,书架林立,古今中外的典籍都按规律排放着。
靠墙的落地柜里,塞满了古董,随便拿出一个都是价值不菲。
季明珠却无心欣赏,她带上手套,以最快的速度将东西扫过一遍后,转头就去了里间。
抽屉里也没有……
季明珠屏息凝视,将翻过的东西一一复位。
还是没有。
不可能啊,这么重要的东西,以季父的谨慎,一定会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到底会在哪儿。
季明珠曲起的食指,习惯性的敲在桌子上。
“笃——”
沉闷的声响。
灵光乍现,季明珠急忙将整张桌子挨个敲了一遍,只有桌子的最中心处,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季明珠眼睛都亮了,这老东西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殊不知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五个抽屉都被拖了出来,季明珠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最里面的夹层。
夹层有锁,指纹锁。
季明珠骂了句脏话,门外隐隐传来了脚步声。
“咔擦。”
季父打开门,仔细的巡视过一遍后,他重新锁上了房门。
蜷缩在阳台上的季明珠,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
她刚翻回花房,季母就推门而入。
“你来花房做什么?”季母蹙眉,显而易见的不悦。
季明珠慌张的往后退了一步,嘴里支支吾吾的,“我想看看那瓶插好的绿梅,有没有走样……”
那瓶绿梅,是季明珠在季母的指点下,完成的最后一件作品。
“妈……夫人,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林笙和季落落跟在季母的身后,他恨季明珠的高傲,可当她真变得低声下气,委屈求全了,他心里又颇不是滋味。
季母移开目光,将插好的绿梅从架子上拿下来。
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明白了吗?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明白了。”季明珠垂下头,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妈妈,您不是要教我插花吗,快点快点,我都等不及了。”
季落落嘲弄地看着季明珠,神情雀跃。
每当季明珠露出这副脆弱的表情,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畅快,简直比和林笙在一起卿卿我我还要快乐。
“急什么,妈妈什么时候骗你了。”
季母宠溺的拍拍她的脸,“你先把玫瑰和月季能分开再说。”
“妈妈~~”
季落落娇滴滴的扑在季母怀里,扭糖似的撒娇。
林笙忍不住去看季明珠,她木木的站着,像是一只破破烂烂的提线木偶。
“滴答。”
一滴圆滚滚的泪珠砸在了地上,很快消失不见。
林笙忽然心口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