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云寄欢推开门,净室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水气,水气之中,那原本用来隔档的屏风倒在了地上。
秦携坐在月牙凳上,后背绷直,他侧低着头,嘴角咬住了纱布的一端,另外一端缠在手上,正在认真地给自己包扎肩上的伤口,但显然有些费劲。
男人只穿着裤子,上身是几条凌乱的布条,即便隔着几步远,云寄欢还是清晰地看到了他身上紧实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在几条纱布下若隐若现,宛若一尊雕塑一般。
云寄欢看了好几眼,才结结巴巴道:“将将军……需要帮忙吗?”
男人似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缓缓抬起了头。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有劳。”
说罢,他便转过头去,背对着云寄欢。
云寄欢抬脚向他走去,心里十分羞耻,视线却忍不住一直往他身上瞟。
跟他的脸一样,他的身上也是那么白,在这昏黄的烛火里,实在是,太……诱人了。
短短几步的距离,云寄欢却走的极为煎熬,脑子里不是其他,全是飞絮那句“中看,更中用”。
云寄欢的脸唰地一下又烫了起来,她深呼一口气,堪堪稳了稳呼吸。
待绕过倾倒的屏风来到他身后,这才才发现,那箭伤贯穿了他整个身体,白色的纱布上还洇着血。除此之外,他的腰背各处还有大大小小的旧疤,看得人触目惊心。
云寄欢脑中的遐思尽去,取而代之的是肃穆的敬重之情。
“伤在后背,你够不着怎么不让人帮你?”
“不喜欢。”秦携顿了顿,又道:“不喜欢麻烦别人。”
云寄欢自然而然的接道:“以后我帮你。”
她接过他手边的纱布,手掌抚上他的身体,男人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疼?”云寄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无事。”
秦携摇了摇头,眼睛一眼不错地一旁的墙面,墙上倒映着两个人影。
她的手落下,好似从身后环抱住了他。
秦携勾了勾唇角。
那屏风,倒得值。
……
不多时,伤口包扎好了,云寄欢也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难题——沐浴完毕,接下来就该‘睡觉’了。
一想到要和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云寄欢的身体立即紧绷了起来。
“包好了,我叫人来收拾一下。”
云寄欢借故留在了净室,先叫人收拾完净室,又在泡澡桶了泡到皮肤起皱,细细擦了两遍的香膏,这才磨磨蹭蹭的踏进了内室。
内室里静谧无声,云寄欢瞄了一眼床榻方向,只见秦携静卧在床榻外侧,一动不动的,已然是睡着了的模样。
云寄欢顿时长松了口气,大步走到桌前,吹了灯,借着透进来的月光悄悄从秦携的脚边爬上了床。
很显然,秦携这人一看就是对她不感兴趣。
跟她同房,大概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了……体面。
对,一定是为了体面。
他们毕竟是天家赐婚,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也得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着,省得被言官抓到了小尾巴大书特书,扣个不服圣命什么的,那群言官最能牵强附会了。
他现在正风头无两,盯着他的人不知有多少,他行事谨慎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云寄欢很快为秦携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顿时心安。
夜色已深,她昨夜又一宿未眠,早已疲惫不已,舒心躺下后没一会儿便沉沉闭上了眼睛。
秦携在昏暗的夜色中缓缓睁开眼,回想着方才云寄欢像一只猫一样,猫着腰鬼鬼祟祟爬上床的模样,忍不住悄悄勾起了唇。
他侧身伸出了手,轻轻一勾,便把人勾到了怀里。
相比第一晚女人还会不适的皱下眉,今晚的云寄欢乖的很。
许是因为太累了。
一宿未眠,又哭了一场。
秦携揽紧了怀里的女人,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轻道:“对不起。”
他为他今天的口出恶言道歉。
心里有鬼,别有居心的,一直都是他。
……
云寄欢一宿好眠,只觉今日的床榻格外舒坦,被窝里的温度也恰到好处。
她餍足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凌厉的侧颜——深邃的眉眼,挺拔的鼻梁,直直扎进了她的眼睛里,直接把她给吓蒙了。
她竟躺在了秦携的怀里!!
更可怕的是,她的手环着她的腰,一条腿也搭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看都像是她主动投怀送抱,死死勾缠的模样。
一大清早,云寄欢吓掉了半个魂。
真是见鬼了,她记得自己睡相一直很好呀。
好在,秦携还没醒,一切还来得及。
云寄欢悄悄看了秦携一眼,悉悉索索地抬起了腿,收回了手。
本要直接起身的,偏偏就在这时,身侧的男人胳膊忽然动了动。
云寄欢一个激灵,直接躺倒,像个球一样迅速滚到了内侧。
她僵着身体,屏着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听到男人起身穿衣出门,这才仰面放松了身体,长呼出一口气。
这种睡眠,折寿呀!
“小姐。”
飞絮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床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云寄欢坐了起来:“别想歪,什么都没发生。”
飞絮抿了抿嘴,嫌弃道:“小姐,你定力可真好,这都能忍住。”
云寄欢:……
“你脑袋里天天装的什么呀?”云寄欢顿了顿,“我不喜欢他,我怎么下手?”也不能光看皮囊呀,她又不是那采花大盗,见着个好看的就扑上去。
飞絮换上了认真的表情,又道:“方才我在外头,听到凌侍卫和凌副将说话,今日朝堂上闹翻天了,不管是言官还是武将们,全都在弹劾将军,说将军居功自傲,不敬先帝……要撤回将军府的所有封赏,让将军交出军权。”
云寄欢一默,如她所料,果然是她的诰命惹出来的风波。
“小姐,将军是小姐现在唯一能倚仗的,就算不喜欢,小姐是不是也得抓牢?”
云寄欢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飞絮确实有些说服她。
她跟秦携注定是要绑在一起的,能过的轻松一点,她为什么非要去吃苦头?
“行吧,那我再给他打根绦子。”云寄欢仰起小下巴说道。
云寄欢虽然嘴上说只给秦携打根丝绦,但还是很积极的为秦携寻找宋七公的下落,也特意请楚楚过来,询问她姐姐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