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头脸泡得发肿,飘在水面上,头发散开,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
人头嘴角咧开诡异又残忍的笑,似乎是在说什么,可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这……”
“这是什么东西……”
乔筝惊得嘴唇打颤。
就是它,差点害死二哥的??
说话间,那人头忽然瞪大了眼睛,嘴角咧到了耳后!
它的头发瞬间伸长,直奔乔横!
“二哥!”
乔筝下意识挡在乔横身前。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身上。
乔筝回头,正瞧见冷瓷的背影。
单薄,却坚定。
她的指尖似乎燃着点点星火,那鬼怪的头发一碰到,就飞速缩了回去。
鬼怪似乎被激怒了,嗬嗬地叫着,猩红的眼恶狠狠地看向这边。
乔筝看不清冷瓷的脸。
她只觉得特别愧疚。
回想起自己先前竟然拿茶刀指着人家,乔筝又羞又悔。
当然更多的是担忧。
虽然她很想让二哥活着,但她更不想让无辜的人牵连进来,于是挣扎开口,“冷瓷,你走吧。
这鬼怪青天白日就敢出来害人,一定不好对付。
这件事本就和你无关,我不想让你枉送性命。”
闻言,冷瓷回身,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这时,那人头竟然从水中飞了起来,直扑向冷瓷!
“小心!”
乔筝吓得瞪大了眼睛,赶紧出声提醒。
与此同时,那颗头在空中突然变大了好几倍,血盆大口张开,猩红的舌头在空中飞舞,似乎是要把冷瓷生吞下去!
乔筝恨不得挡在她身前。
然而她的速度却比不上人头的速度!
她开始后悔刚才插嘴分了冷瓷的心。
如果真是这样害死冷瓷的话,她真恨不得……
乔筝脑中的想法繁杂。
可在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她的脑子突然就空了。
——冷瓷抬手,指尖那一点星火骤然迸出!
两息,火焰便将人头吞噬!
一声凄厉的鬼叫出现,又消失。
只有点点飞烟从空中慢慢落下。
人头,被灭了。
冷瓷甚至都没回头看那人头一眼。
就结束了。
乔筝空着脑子,讷讷道,“……这就,烧死了?”
冷瓷收手,看了一眼湖水,道,“倒也没死,它还在里面,只是不敢出来了。”
乔筝愣愣应了一声。
她不知是因知道鬼没那么好消灭而感到合理,还是因知道鬼怪没死而害怕担忧。
反正很复杂。
她复杂地盯着冷瓷看,问道,“我们不如趁这个时机,赶快离开?”
冷瓷多看了那湖水两眼,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乔筝:“那……?”
冷瓷:“灭了吧。”
“啊?”乔筝瞪大了眼睛,满眼疑问,犹豫道,“容易吗?你会有危险吗?”
冷瓷抬手,食指中指并拢,凭空落笔。
她一边画符一边道,“这水鬼在湖底蛰伏五十余载,溺死过二十一条人命。
曾有高人将其镇压,所以最近这些年都相安无事。
近日法阵松动,它便又出来害人了。
今日不除,日后会有更多的人命死于它手。”
至于容易与否,确实不能算容易。
会耗费不少精力。
以她现在的情况,如果灭了这水鬼,短时间不是很好恢复。
半刻后,符阵成。
冷瓷抬手念诀。
登时符阵就化成一道火凤飞向天空,厉啸一声直冲向水面。
哗的一声。
火光铺满了整个半月沟。
壮观得很。
乔筝刚刚空掉的脑子还没建立好认知,就再次空了。
“啊,好痛苦!”
“放过我!放过我吧!”
蓦然,水底传来声声哀求,声音凄厉。
随后一声惨叫,哀求声便消失了。
又过三息,一道虚影缓缓从水面上火光中缓缓浮起。
是一名男子。
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身穿一身蓝色布袍,头发用一根木簪草草束起。
不过他目若秋波,眉如桃瓣,长得一副好皮相。
如果不是他浮在空中,又微微透明,乔筝差点都要以为这是个活人。
现在他的模样实在是无害,乔筝便放松了些,叹道,“这就是水鬼本来的面目吗?
年纪轻轻又生得这样翩翩好相貌,英年早逝,实在可惜。”
冷瓷抬眸看向那男子,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道,“你已错过投胎时机,却又无功德傍身,甚至害了不少人命。
眼下只有魂飞魄散一条路可走。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你。”
男子一眼就看到了飘在空中自娱自乐的酆怡。
他当即跪地,哀求般看向冷瓷,“在下孟进,拜见仙姑!
在下在水中确实害了不少人命,却也是丧失神志的原因,如今我头脑清醒,当真追悔莫及!
不知仙姑可不可以给在下一个机会,让在下追随仙姑,将功赎罪,积攒功德。
请仙姑留在下一条鬼命吧!”
冷瓷知道他什么意思。
看了一眼在树梢上戳鸟窝的酆怡,不容置疑道,“你和她不一样,没有别的选择。
时间不多,说你的心愿吧。”
乔筝听得头皮发麻。
谁?
和谁不一样?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谁?!
……
眼下她算是什么都信了。
现在就是有人跟她说玉皇大帝明天下凡,她都信。
她甚至还有心情可怜孟进,皱眉道,“你说吧,如果力所能及的话,我也会帮你完成的。”
孟进眼中掠过一抹失望,叹息道,“在下想苟延残喘,希望仙姑收留我,也只是还想见一个人,不知她还在不在人世……
仙姑能带她来见我吗?”
乔筝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你是说,嫣嫣?”
孟进惊讶,“你们怎么知道?”
乔筝摇头轻叹,“你变成厉鬼都还在念她的名字。她一定很重要,是你心上的女子。
不过听起来,她似乎负了你?”
闻言,孟进沉默了。
他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里,最后只余一声苦笑。
“……是。”
“她的名字叫做崔羽嫣,很美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样。”
“那时,我只是一个穷书生,而她,是富商家的嫡女。我们相识,就像话本子里说的那般浪漫。”
说着,孟进的眼中涌入无尽怀念,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
“那天的雨很大,我进听风亭里避雨,一眼就见到了亭中那位美丽的少女,也就是嫣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