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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馆的客厅,一盏水晶灯枝盏繁复,把光铺满宽大的室内,照得客厅墨绿色丝绒沙发微微泛光。
  盛长裕仰靠在沙发里,点燃香烟。烟雾升腾,跪在他面前的繁繁看上去狼狈又潦倒。
  被关了两天,也是被饿了两天。
  “……做事不带脑子?你看不惯她,可以一刀杀了她。”盛长裕懒懒说。
  他轻吐一口烟雾,声音慢而沉,不带怒气,可繁繁后脊紧绷,手微微颤抖。
  “没有杀心,又总去挑衅,没用的东西。”盛长裕又道。
  繁繁:“我、我是受不了。”
  “受不了什么?”
  “她可以去督军府住七日,我没进过督军府的大门。论起功劳,她远不及我。我在您身边快十年了。”繁繁说着,有点哽咽。
  “老子想让谁去,谁就可以去。还论功劳?”他嗤了声。
  繁繁膝行几步,手搭上了他膝头:“督军,我想要个孩子。我会乖的,只需要一个孩子傍身。”
  “你把老子当种猪?”盛长裕低垂了视线,眸色阴冷。
  繁繁的手微微一颤,却并没有收回:“我不敢羞辱督军。可徐芳渡她都可以……”
  她轻轻咬唇,给自己壮胆,“督军,我难道不如徐芳渡吗?她是老夫人的人,您都愿意恩惠她,我为何不行?”
  盛长裕的脚一动。
  他没使全力,只是用小腿略微使劲,就把繁繁拨到了旁边。
  繁繁跌倒在地。
  “跪好了!”他冷声道,自己去拿了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
  一根烟抽完,盛长裕垂着眼睑看繁繁。
  半晌,他勾起她下巴:“我给你的,才是你的。主动索取,你没资格!”
  将她的脸重重甩开,盛长裕站起身。
  他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繁繁趴伏在柔软地毯上,痛哭出声。
  她的佣人安抚她。
  “姨太太糊涂啊。您把三姨太的孩子都踹落了,督军没打没骂,这还不够疼您吗?您才是督军心头第一人。”佣人说。
  繁繁哭着,又笑了起来。
  笑声比哭还难听。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所有人都对他有所求,除了我。我一颗心都给他tຊ。”繁繁哭着说,“总有一日,他会知道我的心。”
  佣人说肯定会知道的。
  “那些利用他的女人,都该死。”繁繁泪眼下的眸子,一时阴狠诡谲。
  佣人被她吓一跳。
  盛长裕回到督军府,已经深夜。
  外书房开了电灯,灯光从五彩玻璃窗照出来,映衬得庭院虬枝似染了翡翠,晶莹璀璨。
  程柏升还没走,见他脸色不虞,问他:“吃宵夜还是喝点酒?”
  “吃点宵夜,饿了。”盛长裕坐下。
  他没吃上晚饭。
  程柏升吩咐一声,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怎么说?”
  “不用管,我处理得好。”盛长裕一口气把水喝了。
  他不想聊这个,程柏升果断打住了话头。
  很快宵夜端了进来。
  有鸡丝面、鸡汤馄饨、小包子和各色小菜。
  他们俩面对面吃了起来。
  程柏升找了个话题:“我明天往老宅送点补药。”
  盛长裕浓眉一蹙:“用不着。”
  “我听说,夫人病倒了。”程柏升道,“应该是累了,需要补补,她最近管家。”
  盛长裕:“……”
  “你以为我送给谁?”程柏升问。
  盛长裕:“你见好就收,没看出老子心烦?”
  “我正在努力叫你不心烦。跟你打个赌,输了我那匹马送给你,你惦记好久了;赢了的话,你答应我一件事。”程柏升说。
  盛长裕:“打赌我就不心烦?我是赌徒?”
  “你要不要打赌?”
  “滚一边去。”盛长裕烦躁把最后一口面条咽下去。
  “跟宁祯有关。”程柏升道。
  盛长裕放下碗:“我听听你放什么狗屁。”
  “你说,宁祯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病躲灾难?”程柏升笑问。
  盛长裕抽出烟:“还用赌?她要不是装的,我把头输给你。”
  “我也觉得她是装病。不过,不是为了躲灾,而是为了躲你。你赌不赌?”程柏升道。
  盛长裕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才说:“她巴不得贴上来,有什么可躲?”
  “你不敢赌?”
  “你激老子?”
  “对。”程柏升笑道,“激将法你吃不吃?”
  “不吃。”盛长裕懒懒道,“给她送点补品,警告她下次别想躲清闲。她是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
  “不怀疑她躲你?”
  “我成天无聊琢磨她?”盛长裕的口吻,比烟雾还轻薄,“过几日你去视察,别在家里闲出屁。”
  翌日,督军府的补品送到了老宅。
  老夫人昨日被盛长裕气得心梗,一夜没睡好。
  今天见他送了礼来,知道他服软了,心情略微松快几分;可想到徐芳渡落胎,孙儿又成泡影,老夫人的心口再次一拧。
  她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对军政府的副官摆摆手:“送去三姨太那里,我不经手。”
  副官很为难:“老夫人,督军没说送给三姨太。这是给夫人的。”
  老夫人怫然作色:“他什么意思?”
  副官吓一跳,进退不得:“老夫人,督军没明示!”
  “他就是想要气死我!”老夫人怒道,“他分不清轻重吗?好好,他非要这样是吧?送去,都给我送到摘玉居去!”
  副官战战兢兢应是,吩咐人把几个箱笼都抬出去。
  摘玉居的客厅,堆满了督军府送来的补品。
  血燕都是十斤的送,人参至少八支;其他名贵补品,一大盒一大盒的,像是不要钱。
  宁祯呆了呆:“我明天要上刑场吗?断头饭吃这么好?”
  曹妈:“……”
  而后才知道,是督军府送的。
  还先抬去老夫人那里,让老夫人以为给三姨太的;结果一点也没打算分给三姨太,公然羞辱三姨太,把老夫人气得吐血。
  “……督军还是替二姨太撑腰,故意做给老夫人和三姨太看的。”曹妈说。
  看着这些昂贵无比的补品,曹妈觉得烫手,“现在怎么办啊,夫人?”
  “收下,多谢督军赏赐。”宁祯说。
  曹妈:“……”
  反正已经被树靶子了,总要捞点好处,才不枉她在夹缝里这么艰难求生。
  宁祯立马叫人整理整理,分给老夫人、三位婶母一些。
  大部分的,她叫人送回自己娘家,给她祖母和母亲。
  三姨太那里,宁祯只象征性送了五两燕窝。
  一时间,老宅不讨论繁繁打三姨太,也不说三姨太落胎,只说督军大手笔对夫人好。
  三姨太何等委屈;二姨太也情有可原,狐狸精居然是夫人。
  祸水东引,宁祯成功背锅,惹了一身仇恨。
  愿这狗男人早日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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