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釉扶着柱子,弯着腰大口喘气,气急败坏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个贱蹄子就没安什么好心!”
她今早去给小姐煎药,就看见李雪柳鬼鬼祟祟地在舒灵院门口徘徊,还抓门安排人在门口望风。
绿釉是石嬷嬷的干女儿,自小跟石嬷嬷长大,行为处事方面都有石嬷嬷的影子,就连一口一个贱蹄子,都跟石嬷嬷学得十成像。
李暮蝉之前很想纠正绿釉这个习惯,毕竟绿釉也才十四岁,将“贱蹄子”三个字挂在嘴边有些不合适。
可如今,李暮蝉只觉得绿釉骂的其实挺好的。
李雪柳确实是欠骂。
舒灵院。
槐树下,坐着两个女子。
宋玉趴在石桌上,大口大口吃着盘子里的点心,感动道:“柳姐姐,你真好,给我吃这么好吃的点心。”
李雪柳盈出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喜欢吃的话就都吃点。”
抚摸的动作停了停,李雪柳脸上浮现哀痛的神色,她长长叹息一声:“也不知你做了什么错事,惹得二姐如此不开心,竟将你囚禁在这个院子里,还克扣你的伙食。”
宋玉一听到李暮蝉的名字,也停下了嘴,将手里的糕点扔回盘子里,她擦了擦嘴角的糕屑,厌恶的说:“李暮蝉这个贱人实在是恶毒,她那日用刀割我兄长的大腿,多亏了翠花姐姐告诉我,我才及时赶到。
我不过是骂了她几句,这不,一回到淑兰院,她就严格限制了我的伙食,一天只能吃些馒头面条,连我最爱的驴打滚也不让碰了。”
虽然她跟兄长住在一起的时候,吃的也是这些东西。但李暮蝉将她接回李府时,的确大鱼大肉的伺候了她一段时间。可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爱上了锦衣玉食的宋玉,一时间很难吃惯这些粗茶淡饭。
那个贱女人不是喜欢她兄长吗,就给她吃这些东西?
呵,她一定要在她兄长面前说那个女人的坏话。
想当她的嫂嫂,门都没有!
“竟还有此事?”李雪柳瞪大双眼,捂着嘴,故作惊讶。
她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压低声音:“其实,宋姑娘,我有一个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玉点点头:“柳姐姐但说无妨。”
“我觉得你可能已经成为我二姐拿捏宋公子的人质了。”她张望了四周,将手放在嘴边,轻声道。
宋玉张大嘴:“啊,人质?”
“是啊,你想,你是宋公子唯一的亲人,而二姐又十分爱慕宋公子,但是宋公子对她抵死不从。”
言尽于此,她留给宋玉一个意未尽的眼神。
宋玉挤着眉毛:“所以,她为了让我兄长从了她,就把我关了进来,以此为要挟,若是兄长不从的话,她就要折磨我逼迫兄长从了她?”
李雪柳倒了一盏茶,递给宋玉:“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宋姑娘听听就好了,至于是真是假......唉,我相信二姐不会做出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的。”
宋玉一口咽下李雪柳递来的茶,重重地将茶盏铎在桌上:“怎么就不会了,柳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不知人心险恶,你是不知道李暮蝉她......”
“我怎么样?”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上下宽中间窄的收腰门连同院内院外,李暮蝉款款走了进来。
她左边的绿釉双手叉腰,右边的石嬷嬷骂了一句贱蹄子,二人看起来俱是气势气势汹汹。
人在做坏事时总会感到心虚,李雪柳经过昨天的教训,此时见到李暮蝉,还有些发怵。
她倏地站起身来,如同惊弓之鸟,她的腿小幅度的往后退,直到膝弯碰到了石凳边缘,她才收拢思绪。
她掐着帕子,礼貌又挑不出差错的朝李暮蝉问安:“二姐姐好。”
像个没事人一般,仿佛刚刚说她坏话的不是她。
李暮蝉瞧了她一眼,眸色暗沉,皮笑肉不笑道:“好,你要是不出现在这里的话,我还会更好。”
她隔老远就能听见李雪柳在背后蛐蛐她的声音,气得混身血液倒流。
根据她多年看宫斗剧的经验,李雪柳很有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表面上是挑拨她和宋玉之间的关系,往深层次方面想,便是挑拨她和宋遮之间的关系。
李暮蝉不是什么信男善女,她的态度从未变过,对于沈怀渊,李雪柳想怎样就怎么样,而宋遮,只能是她的。
面对李暮蝉的强势,李雪柳把小红唇一抿,淡眉儿一皱,柔弱的身子在风中颤了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去。
“二姐,我来这里,只是看看宋玉姑娘,没有别的意思。”
宋玉见不得李暮蝉欺负李雪柳,心中升起一股锄强扶弱的心态。
“就是,三小姐只是过来看看我,顺便给我带点好吃的,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心思恶毒吗?”她帮腔道。
也只有想三小姐这般善良娴熟的女子,才配当她的嫂嫂!
李雪柳低下头,露出一截纤细的脖子,我见犹怜:“二姐,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宋姑娘还小,二姐为何......为何要克扣宋姑娘的伙食呢?”说完,她看了一眼宋云身上穿的衣裙,又继续道,“就连这身衣服,都有些单薄的不合时宜了。”
“我知道你是想借助宋姑娘来控制宋公子,只是你与宋公子之间的恩怨,为何要牵扯到小孩身上呢?你当真忍心如此虐待一个小孩?”
李雪柳低低地说着,如泣如诉。那一句句貌似是在辩护李暮蝉的话,都在无形中坐实了李暮蝉的罪名。
“虐待”二字一下就点燃了绿釉的怒火。她早就看李雪柳不爽了,此刻听到李雪柳如此污蔑她的小姐,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愤怒来。
她个头不大,往李暮蝉面前一站,还比李暮蝉矮半个脑袋,但气势却一点也没输下去。
“呵,我家小姐t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你不好好的呆在大公子身边撒娇卖惨,怎么老爱往我们小姐的地盘窜!”
李雪柳细声道:“我只是无意路过罢了......”
“嗯对,三小姐的院子和舒灵院一个南一个北,三小姐一定是无意经过的。”绿釉补全了话,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见绿釉还要咄咄逼人,李暮蝉当即将她拉过身后。
虽然绿釉是她的贴身侍女,可到底也是个下人,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下人顶撞主子,依照等级严明的旧制度,绿釉不死也要掉层皮。
李雪柳红了眼:“难道在姐姐眼里,宋玉姑娘就该遭受这不公平的待遇吗?”
李暮蝉被李雪柳这个虚伪样子弄得烦不胜烦,她揉了揉暴躁的脑袋,黑着脸道:“是又怎么样?”
李雪柳嘴角为不可擦的扬了扬,她抬起头,突然朝一个方向看去:“宋公子,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一落地,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
李暮蝉心一咕咚,暗叫不好。
她转过头去,只见收腰门处,宋遮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
他眼神晦暗不明,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表面风平浪静,谁又知道底下是不是漩涡涌动呢?
李暮蝉胸口一滞。
糟了,刚刚的那一番话肯定都被宋遮听去了。
她不傻,立即明白了自己是中了李雪柳计谋中的弯弯绕绕。
原来李雪柳是故意将自己引来,再惹怒她,一步步地诓她上当,让她说出那番令人误会的话。
理清楚之后,李暮蝉刚想要解释,嘴巴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两瓣唇紧紧贴合在一起,怎么张也张不开。
【宋遮好感度:-110】
李暮蝉:“唔......唔......”
【宋遮好感度-115】
李暮蝉:“唔......唔......”
【宋遮好感度-120】
李暮蝉嘴皮子扭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使用华宁人物卡的副作用——在最关键的时候说不出话来,有效次数:三次】
她大惊。
淦,都过去这么久了,她早就把这件事放在脑后了。
这该死的副作用还真会挑时候。
【当前任务:因为生气不作任何解释,让李雪柳明白宋遮是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任务进度(0/1)】
李暮蝉思绪凌乱,唇边微微张合。
好好好,你也是个会挑时候的。
这个关键时候让宋遮“心甘情愿”,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要知道宋遮将宋玉视为眼珠子般的存在,若是不解释清楚,还对他进行强制。换来的结果只会是顺从以及跌破历史新低的好感度。
那不是离她攻略宋遮的道路上越来越远了吗?
李暮蝉总算是体会到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那种无力感。
“呀,二小姐和三小姐怎么也在?”翠花推着轮椅过来,率先打破沉寂。
绿釉呲起大门牙:“该是我们问你吧,你怎么把宋公子推过来了?”
翠花毫不在意地望了回天:“今天天气这么好,我推公子出来散散心喽,哪知道随便走走,就走到这里来了,碰巧看到了二小姐,就想着给二小姐请个安。”
她不屑的瞥了绿釉一眼:“省的某些人说我一天没大没小的不把二小姐放在眼里。”
绿釉气不过,她指着翠花:“你......你......”
她气急,一连两个你都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为什么,绿釉总觉得这件事过于巧合。
宋玉跑到宋遮身边,诉苦道:“阿兄,你来的正好,你要是不来的话,她还不知道又要想出什么方法来折磨我呢?”
“放肆,二小姐面前,不得无礼。”宋遮脱口而出便是一句呵斥。
可他清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义。
只怕也是在变相承认宋玉的话了。
“你先进去,我有话要跟二小姐说。”他眉目疏朗,衣摆如云,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宋玉自然不肯依,天知道她要是进去了,李暮蝉还会对她兄长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执拗道:“不,阿兄,我才不要进去。”
宋玉抓住宋遮的胳膊,直接了当道:“你是不是怕她为难你和我,你别怕,三小姐在这里呢,她可是尚书府的正牌千金,说的话比李暮蝉管用一千倍一万倍!你有什么困难只管和她说,她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她看向李雪柳,信赖一笑:“对不对?柳姐姐。”
李雪柳闻言,迟迟没有动静,她故作思考,像是在权衡什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眉,最终,还是缓缓地站在了宋玉那边:“是的,宋公子,只要你想走的话,我一定会让父亲和哥哥跟二姐好好说说,让她放你们离开的。”
她娇滴滴的咬着唇,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看似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实则心中早已在计算着利弊得失。
眼前的这位瘸腿男子,日后将会是一位权倾朝野的权臣,只是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万人之上的沈怀渊,嫌弃此人是个瘸子不良于行,便忽略了这么一个人物。
那时她在想,有娇妻系统在手,让一个男人爱上自己岂非易如反掌?
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心中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份优势,将这位未来的权臣收入囊中。
她不是最爱那个瘸子么,那她就把这个瘸子占为己有!
若非李暮蝉昨日委实是气煞了她!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出手报复。
宋玉喜出望外:“阿兄,你快答应啊。”
宋遮没有说话,只是摩梭着指腹,没有立即回应。
李暮蝉知道,他的心已经开始摇摆。
他那么厌恶原主,即便是留在原主身边,也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如今有女主这道光芒照射进来,他当然会想尽办法抓住。
大脑急速飞转,无数可行的想法在脑子里层层过滤,最终也只剩一个恶毒的计谋浮上心头。真是够倒霉的,她明明也想对宋遮好,可是每到紧要关头,总会出一些茬子,害得她不得不当坏人。
李暮蝉挑挑眉:“三妹,你怎么就确定他一定会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