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绾眉收回看着匾额的目光,忽视一旁的宁彦,冷冷转身,朝门口走去:“二爷自个去查便是。”
宁彦心中怒气未消,被她冷落,更为不悦。
原本没心思理会她,但是现在却执拗地想要在她跟前扳上一回。
宁彦大步追上一把抓住瞿绾眉的手腕,盯紧她的眸,没有再继续追问诗集之事。而是正色道:“今晚我去你院里。”
瞿绾眉脚步一顿,看来他还没忘记今日宴会的目的,笑:“二爷,我今日身子正不适,伺候不了你,你还是去青石院去寻其他姨娘。”
说罢,将手用力拽出,继续朝屋外走。
宁彦呆呆地看了一下自己悬在半空的手,随后又追上前,来到瞿绾眉的身后,抓住她的手臂:“今晚,我只是去看看你。”
瞿绾眉侧眸冷冷看着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胃里翻江倒海,一想到前世种种,她就无法忍受与他有任何触碰。
他是她的仇人,不是什么你情我爱,你追我逃的怨侣。
“今夜我要替长公主裁衣。”瞿绾眉再次将手收回。
宁彦傻眼了,过去都是瞿绾眉傻傻等着她去同房,今日她却三番五次地拒绝他。
他顿时觉得脸面全无,心里很是不服:“瞿绾眉,你是我的娶进门的夫人,替我生儿育女伺候我是本分!你不要得寸进尺。”
瞧,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去她院里宠幸她,是真的想与她交好吗?不,他只是想告诉她,你再怎么有本事,也只能雌伏在他身下,你永远只是个附庸品。
瞿绾眉心中冷笑,才几天就原形毕露,宁彦还是太年轻,没有得到周氏的真传。
她全然当作没听见,继续朝前走。
宁彦还想再追上前,被玉瑶挡住去路:“姑爷,长公主的衣裳耽搁不起。”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飘来,宁彦又闻到那股使他浑身不适的松木香,他就像一只被人强势侵占领地的狼,机警之时,背脊发凉,浑身冷颤,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
等他回神之时,瞿绾眉已经带着玉瑶离开前院。
宁彦看着瞿绾眉的背影,极为受挫,回了回神,准备朝她们继续追去。
“二爷!”院门口传来一声唤。
宁彦停住脚,侧头一看,是闻讯赶来的柳香。
方才她在不远处将宁彦和瞿绾眉的拉扯看得 一清二楚。
她大步走来,朝宁彦关心道:“二爷,夫人如何?”
宁彦抬眸看向瞿绾眉离开的方向,十分不耐烦地将她推开,冷声道:“这里没你的事!”
柳香知道他在看什么,十分不死心:“二爷,婢子听说今日周家三.....”
她的话还未说完,宁彦猛地转身,垂下往日那双温和凤眸,居高临下地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道:“我今日没心思招呼你,滚!”
柳香惊骇不已,脖子被掐得发紫,来不及痛呼,哑然地看着宁彦,双目变得通红:“二......爷......”
宁彦冷冷看着她,毫不留情地将她重重地甩在地上。
柳香摔在地上,浑身颤抖,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前几日还拥着自己的人,竟会对自己如此狠厉。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她如草芥,和过去判若两人。
“还不快走。”宁彦背负着双手,继续冷言。
柳香无奈,狼狈地爬起身,搀扶着身旁女使,匆匆离开这里。
宁彦再次看向瞿绾眉离开的方向,眸光冷而深,他没有再继续追上前,扭头去了周氏院里。
柳香跌跌撞撞回到院中,一进屋便扑在床上流眼泪,她摸着脖子上的红痕,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方才那个是二少爷。
女使拿着帕子走来,给她擦了擦:“姨娘你别急,二爷今日只是因为周家姨母的事情心情烦闷。”
柳香捂着胸口,泪如泉涌,苍白的脸血色全无:“你今日看到没有,他纠缠着二少奶奶,想要夜里去她屋里,他被二少奶奶拒绝,还恼羞成怒对我发火。”
“难道,他忘了,过去他时常拥着我说,二少奶奶除了家中有个银钱之外没有哪点能比得上我。”
她说着,拿帕子擦了擦泪:“今日却都变了。”
女使在一旁直叹气:“姨娘,婢子早就劝过你,别一门心思都扑在二少爷那颗心上。”
“这男人的心啊,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你说他心仪你,那又为何执意要娶章姨娘做平妻,那又为何偏偏喜欢宿在梅姨娘的房里?”
“男人啊,是没有心的,谁讨他欢心,他就喜欢谁,谁对他有利,他就喜欢谁,今日是你,明日是她,朝时新人笑,夕时旧人哭,周而复始,苦的都是你这般动情之人。”
柳香摇头:“不,不,二爷他待我不一般,我从十岁就跟随他左右,我们相识于微时,那些人哪能与我相比。”
女使侧过头,偷偷擦去眼角的眼泪,捏紧帕子道:“姨娘,你先好生休息,婢子去后厨给你取些热汤。”
“嗯。”柳香轻声应下一句,继续暗自伤神,眼泪哗啦啦地流着。
流着流着,她开始咬牙絮叨来:“是她,章莺莺,都是因为她,自从她进府之后,二爷便开始冷落我!”
柳香嫉妒宁彦对瞿绾眉的纠缠,同时也怨恨章莺莺霸占宁彦的心,她想要报复她们。
等女使走后,她只身一人来到章莺莺的房里。
章莺莺被宁老夫人灌下热汤,躺在床上到现在还没回魂,见到柳香进屋,十分不悦地侧过身,让荣儿将她打发走。
柳香见着章莺莺赶人,连忙喊道:“章姨娘,我今日路过前院时,见到二爷三番五次讨好二少奶奶,说是今晚要去她房里过夜!”
章莺莺背对着她的身子一僵。
柳香继续道:“你说这还真奇怪,二爷过去一直瞧不上二少奶奶,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一双眼睛就盯着二少奶奶身上,还想着今夜去她房里,与她温存......”
她故意夸大其词,想要唆使章莺莺妒恨瞿绾眉,让二人拔剑相向。
章莺莺回头看向她,用着刺痛的喉咙哑声问:“当真?”
柳香捏着手中帕子,过往一双清丽的眸子暗藏着狡黠:“当然是真的,方才他还和二少奶奶一同用膳,听夫人院里的人说,他们二人还互相夹菜,你侬我侬,说不定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宣国公府的嫡孙就要出生。”
此话正中章莺莺的软肋,脸色陡然冷下,唇角颤了颤,冷笑回:“柳姨娘,二少奶奶身为二房正室,和二爷用膳不是情理之中,你有何大惊小怪?你还是早些回去把身子养好,说不定也能怀个孩子。”话落,立马朝荣儿唤道:“来人,送客!”
她的喉咙还有泡,说话的声音像生锈的锁刮过一片斑驳的墙,呲得人头皮发麻。
“是,小姐。”荣儿来到柳香身侧。
柳香不等荣儿开口,自己起身离开,临走之前,如着魔了一般,回头淡淡道:“章姨娘,你说二爷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二少奶奶?”
“你说二少爷一旦动了真情,还会不会眷顾我们这些莺莺燕燕?”
“你?!”章莺莺坐起身子,似有发怒之意。
柳香转身离开,留给她一抹嘲讽的笑。
章莺莺死死盯着tຊ柳香消失在屋门口的背影,目光变得狠厉,伸手打翻了桌上的药碗。
经过宁老夫人一事,她已经深知府中的生存之道,只有心狠才能站稳脚跟。
荣儿来到章莺莺身侧,安抚道:“姨娘,你先把伤养好,不用理会她。”
章莺莺哑着声音道:“宁老夫人来欺辱我也就罢了,她一个贱妾也敢用瞿绾眉来羞辱我!她也配?!”
荣儿怔怔站在一旁:“姨娘,你......”
章莺莺吃痛地起身,嘶哑的声音里透着恨意:“留她在这院里也是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