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开国以来,便严禁贵族私蓄甲兵,云家盘踞一方,又和飞鹰军有牵扯,即便形式隐蔽,但树大招风难免会走漏风声,一旦朝廷开始清算,云家百年基业便不保,他这么到底图什么呢?
想起云玠那块云纹龙身玉玦,她的疑惑更大了。
她想起来了,那块玉玦,她在陈国皇室的藏书室曾见过,当时佩戴它的,是闽南王世子庾信然!
闽南王就是因为私铸青铜鼎举行人祭被陈国皇帝灭族的。
云玠想干什么?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曾与瘐信然有过接触,他曾说起过那场引发他全族尽灭的祭祀,是为了呼唤某位远古神祇,而要求得神明降临,不仅需要三万亡魂,还要一把钥匙。
在那之后,为了替父赎罪,瘐信然每天都取血tຊ诵经,而身上也再也不见这块玉玦了。
现在看来,那块玉玦便是举行人祭的钥匙。回忆起那时场景,瘐信然说起那场祭祀时的恨意和紧握玉玦的手,她才恍然大悟。否则以当时的情形,瘐信然不会选择留在陈国王宫。
想必是那位神明的信徒太多,他一旦出宫便会被他们找到,她尚且还猜不出来这些人的目的,但是无论这个目的是什么,瘐信然都不想让它实现。
那云玠也是那位神明狂热的信徒吗?
不然怎么解释他身为楚国贵族,却与陈国暗中往来,又结交陛下放在济州的飞鹰军呢?
突然,季春和脑中突然炸开一响,一个模糊的猜测浮现脑中,她被这个猜测震得头皮发麻。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恐怕整个济州都会遭此一劫。
越危急的时刻,她的头脑会越清晰。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她马不停蹄地便向外面走去。
······
黑丹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李继凡,神情颇有一些无奈。
这人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明明他们不过是送信收信的泛泛之交酒桌朋友,他却偏偏三番四次地来邀约他一起饮酒戏耍,为防止李千察觉,他也是硬着头皮跟他去了几次。
可这人一直不算完,为了早日寻找到陛下的踪迹,他只能装病,让黎骅为他做掩护,出去和陛下的影卫接头。
谁料李继凡看着平日里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却在他出门后便偷偷尾随。今日若不是他出身影卫耳力惊人,换了其他人来,未必能发现李继凡的跟踪,那这些日子的伪装便全数崩塌了。
他把李继凡打晕绑了起来,扔到了青楼后面的柴房里。
楚皇手里握有一支武艺超群的影卫,平日里替皇帝监察百官,记录各部大臣的言行往来,这是楚国朝廷上下心照不宣的秘密,黑丹便出身于此。
但当今圣上登基之后,便不太喜欢这支影卫,便把他们都闲置了。此次陛下南下亲往楚陈边境,是为了迎接当年前往陈国和亲的安黎公主,而他并没有带走这支影卫,只带了他一个。
京都那边有丞相坐镇,只要陛下安然无恙,各方势力也只能蜷缩爪牙不敢出手。
陛下登基不满一年,能信任的人太少,如此情形,他也只能和散落在江南的影卫先牵上头,让他们先去清除刺客的残存势力,他好沿着线索继续寻找陛下踪迹。
任何人都无法想到,他们竟会大胆到用明面上的飞鹰军搜寻陛下,而不是启用江南的影卫。
说起这个,今天他明显感觉到济州城内窥探的人少了很多,虽不知原因,却也是个好现象。
刺客越少,陛下的处境便会越安全。
如果季春和在这里,她一定会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若真是济州城的刺客无故减少,那必然是刺客已经得手,或者是派出刺客的人突遇急事有性命之危,否则他冒着阖族尽灭的风险弑君,怎会会轻易收手?
此时,带着一队飞鹰军进山搜索的黎骅打了一个喷嚏,她揉揉鼻子,纳闷道:“不对啊,现在谁在骂我?走之前不是把他家的鸡蛋都摇匀了吗?哎各位兄弟都辛苦受累啊,我好像看到我妹掉的发带了,咱们再往里走走,说不定就在这附近。”
······
季春和走在云府的石子小路上,越走身上的汗就越密。
突然,一只黝黑粗壮的胳膊伸了出来,掐住了她的脖子。挣扎间,她扯下了那人蒙得并不严实的面巾。
那人长得又黑又壮,左眼角处还有一处新鲜的伤口,她并未见过这个人!
“你······咳咳······是谁?”
听见季春和断断续续的问题,他的双手抖个不停,他一边用力一遍不住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想杀你······我也是没办法······你不死我全家就完了······”
季春和用力扒着他的双手,几息之间,她就慢慢停下了挣扎,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那男人看着她的死状,慌乱地松开了手,她的身体顺势躺在了地上。
他不敢再看,慌乱地转身就要逃跑,脚步混乱,他甚至左脚绊了右脚一下。
季春和听到他的脚步远去,爬起身就往风荷院跑去。
能在云府杀人,这个人背后一定有所依仗,现在还没找到皇帝,她的性命在云府还无足轻重,她不能死在这里。
石大刚走两步,就想到大夫人的安排,要做成意外冲突的样子,到时候即便查到了他身上,他就说是无意间起了冲突失手所致,公子是大夫人的儿子,大夫人出面保下他,公子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又折身返了回去。看见原地没人,也没尸体,他才发觉自己刚刚被那人给骗了。
他飞快地追了过去。
季春和拼命地向前跑,空气挤压进肺部,刺激的她喉咙干痒,止不住的想咳嗽。
眼看就要逃离凶手的掌控,她曾受过伤的腿却坑了她一把,几乎是突然腿软,她便摔倒在地。
石大很快地追了上来,他又想故技重施去掐她的脖子,在他伸手的一刻,季春和飞快地从袖中抽出一片利刃,瞬间刺进石大的手掌。
在石大手掌吃痛之际,她脱手已经刺入手掌的利刃,抬手就将自己束发的发簪拔了下来,朝石大的眼睛刺去。
面对危险,石大本能地抬胳膊躲避,他一手握着受伤的手掌,一手抬起挡刀,左右为难,就是现在!
季春和将手中的发簪用力往他身上刺去,腿却向他的下三路猛地踹去。
“啊!!!”
果然,这个位置才是男人最脆弱的部分。
听着他的惨叫声,季春和又补了几刀,才站起来准备逃命。
她刚站起身,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云恒因······
或者说,是云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