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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治医生来找来,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堆话,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可以撤呼吸装置了。
  这些医生就是这样,不直接明了的说,非要我们家属自己理解。
  我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听说咱们医院新引进了一种国外的药,专门针对脑死亡这一类病,我想试试。”
  “这药对他没多大作用,而且非常贵,一支就要十八万。”
  贵就贵吧,陆少游挣了那么多钱,够用,十支八支的我不在乎,只要他能醒过来。
  我和我爸妈、陆少川陆辰夕五个人聚在一起商量,治还是放弃。
  我什么话还没说呢,陆少川先呜呜地嚎啕大哭,搂住我胳膊求我:“嫂嫂,求你了,别放弃,一定要救哥哥呀!”
  女儿也是,拉着我另一个胳膊:“我要爸爸!我要我爸爸!我不管,我要爸爸活着,不要他死……”
  爸爸和妈妈都表示听我的,于是我决定:“给他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他还是这样,就放弃。”
  而且陆少游唯一的舅舅也一直声泪俱下地劝我,他外甥还年轻着呢,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主心骨,得救啊,不能放弃啊。
  于是,我把决定告诉了医生,医生朝我耸耸肩膀,随你。
  他们给他用了三支国外的特效药,花了五十四万,没一点用。
  这时,高子千的父母一起找到我,他们叹息着劝说:1
  “ICU住一天将近一万,你爸爸还是癌症病人,你还要照顾一老一小一个傻子,以后的日子怎么办?陆少游留下的钱永远花不完吗?”
  话虽不好听,却是事实。
  我也知道,高子千的父母是熟人才跟我说这样的实话,隔别人才不会管你呢,你钱多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其实我心里都已经明白,脑死亡是宣布死亡的合法依据,不会再苏醒,临床上没有一例脑死亡患者能醒过来,最久的一位勉强撑了十个月,最后还是死了。
  但就是过不去心理这一关。
  做出决定后,当天,我给自己制定一个可行性计划,每天早晚各抽半小时陪他聊天,看能不能创造个什么奇迹。
  在主治医生看来,这样做真是多余的,但他还是很委婉,笑着对我说:他有你这么个好妻子,这一生也值了。
  值不值的谁管呢,我就是想一点一点的彻底死心,孩子和陆少川也需要这样一个心理过程。
  第二天,阿峰提着水果蓝、牛奶营养品一大堆来医院探望,顺便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他的辞职信。
  我自嘲地哼笑了下,问他:“你怕我发不出工资?”
  “大学毕业后就跟着陆总了,他能力很强,我一直想像他那样干一番大事业,跟了他整整五年,虽说是助理,可我在做什么啊?”
  他笑的很苦,说的也很委屈。
  “送他太太去医院,给他太太挑礼物、修水管电线、送他孩子上学放学去培训班……这不就是个仆人吗。”
  我能理解他的苦处,阿峰还那么年轻,人聪明有眼力见,工作能力也强,跟着陆少游这些年,确实窝囊了。
  于是,我在辞职信上签了名。
  他深深地朝我鞠了一躬,还有些伤感起来,“谢谢您!你和孩子多保重。”
  “潘文峰。”
  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他,看着他说:“我想聘你做职业经理人。”
  阿峰愣在原地。
  “你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专业吧,而且,你有专业管理知识和能力,这点我一直都明白。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四个病人同时需要我照顾,夕夕还要做心理治疗,公司那边、我真的有点力不从心,我需要你的帮助。”
  看的出,阿峰是十分愿意的,他也是性情中人,一个大男人当时眼眶就红了,说:“我当然愿意。”
  我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好,明天就去任职。”
  他说:“我现在就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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