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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
  傅听寒出门时,恰巧文惜月起床。
  大抵是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她冷着脸没理他,径直去洗漱。
  文惜年见怪不怪,吃下最后一口面包,拍拍手上残渣,“你又得罪她了?”
  傅听寒反问,“你又打架了?”
  文惜年碰碰脸上新添的伤,语气波澜不惊,“我的事不用你管。”
  傅听寒道,“随你。”
  他收拾好东西,临走前习惯性在餐桌上留下一笔钱,“我要工作,晚上才会回来,你们自己买东西吃。”
  文惜年没碰,直到门关上,他才擦了擦手,冲着卫生间叫道:
  “出来吧。”
  文惜月不紧不慢的推开门,“走了?”
  “走了。”
  文惜月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钱,柔声道:
  “我要和同学上街,冰箱里还有剩的三明治,你凑合吃一顿,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一只手按在她手背上。
  低头看去,是文惜年淡漠的双眼。
  文惜月静静与他对视。
  ……她这个弟弟,是越来越像傅听寒了。
  两人都没说话,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终是退了一步,率先开口:
  “还有什么事?”
  “姐,”文惜年一字一顿道,“那个人又给你打电话了。”
  “……你接了?”
  文惜年:“嗯。”
  “你都知道了?”
  “嗯。”
  “什么时候?”她不自觉收拢掌心。
  “不久之前。”他道,“我没告诉听寒哥。”
  文惜月像是松了口气,短短一会儿,额头已冷汗涔涔。
  “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你别管。”她道,“谁也不要说。”
  “姐。”
  文惜年低低叫了她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一沓钱,很零碎,从几十到几块都有,每一张都理得整整齐齐。
  他把这些钱连同傅听寒留下的一并交到她手里,“别越陷越深,把钱还了吧,不够的我再想办法。”
  文惜月呆呆看着他,“你哪儿来的钱?”
  文惜年没说话。
  文惜月眼圈一红,狼狈的转身,“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这样了。”
  说完,她匆匆换好衣物离开。
  客厅只剩下文惜年一个人。
  不算明亮的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后,他抬手,指尖触了触眼角的伤,眸光黯淡。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问过这些伤从哪儿的,他痛不痛。
  他的姐姐,好像变了很多。
  *
  家教结束已是中午。
  谢绝主人留饭,傅听寒匆匆赶往风城城郊某个网吧。
  推开熟悉的包厢,往常正大杀四方的人,一反常态的安静。
  原本杂乱的桌面被胡乱推出一片空地,鼠标键盘通通扔到了一边。
  胡子拉碴的男生坐在桌前飞快写着什么,满脸兴奋。
  “哟,今天来这么早?”他头也不抬,奋笔疾书之际抽空道,“那儿有泡面,自己泡去。”
  傅听寒道:“我不饿。”
  “那你先干活儿吧。”他道,“我还有事没忙完。”
  傅听寒没有多言,打开自己常用的电脑。
  “真是什么好事儿都让我逮到了。”隔壁桌,常磊翻了一页纸,揉揉酸胀的手腕,感叹,“1880抄个课文,简直血赚啊。”
  “啪——”
  傅听寒敲代码的指尖停下。
  他眼角跳了跳,长臂一伸,捞过常磊的作业本。
  “你干嘛呢?”常磊不满的嘟囔,“可别碰坏了,周一要送到人家学校的,对了,她也是你们三中的。”
  傅听寒充耳不闻,只盯着纸上那篇刚抄出来的《劝学》,面色复杂。
  “有钱就是好,作业都不用自己做,”常磊抢回作业本,继续感慨,“不过像这种人估计就是在学校混日子的,时机一到直接出国,将来学历照样漂亮。”
  傅听寒顿了顿,“出国?”
  “对啊,”常磊随口道,“富家子弟嘛,眼里的世界可精彩的很,选择也多的做不过来,和咱们可不同。”
  傅听寒放在键盘上的手慢慢收了回去,盯着屏幕,不知在想什么。
  常磊见他这样,以为他是羡慕人家心里不平衡了,又安慰道:
  “不过咱俩也不比人家差到哪里去,你看,咱俩这不是正在为成为富一代而奋斗吗?”
  “帝都的SL和百优这两家公司,都对咱们正在研发的游戏很感兴趣,这两天已经在派人接触我了,到时候咱们去好好谈谈价钱,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相比于他的激动,傅听寒只是淡淡颔首,似乎
  并不在意这常人难以企及的富贵。
  忽然,常磊兴致勃勃的问道:
  “等将来有了钱,你会做什么?”
  不等傅听寒回答,他一脸憧憬的接话:
  “我的话,肯定是买车买房,然后风风光光的娶我女朋友,两个人开家不大不小的店,有空了就到处去玩儿,谁也不用为生活奔波。”
  闻言,傅听寒安静许久,久到常磊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方才低声回道:
  “出国。”
  常磊短暂诧异了一下,很快接受,“我还以为你会先去做手术恢复听力呢。”
  “不过以你的天赋,是该出国深造,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他调笑道,“苟富贵勿相忘啊兄弟。”
  傅听寒双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半个音节。
  不是为了所谓的前途。
  他只是,想离她近一点。
  仅此而已。
  “对了,晚上你有空吗?”常磊道,“我这儿有个活儿,你有空可以去试试。”
  “什么?”
  “我一个远了不知道几房的亲戚,他在市中心开了家酒吧,晚上要做开店庆典,但是人手不够,想让我去帮帮忙,可我这课文还没抄完呢,你不是刚好缺钱吗?就一个晚上,给你三百,提成另算,不错吧?”
  傅听寒没有多做考虑,“可以。”
  常磊笑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早就替你同意了,等会儿你就过去吧,还得给你说下注意事项。”
  傅听寒看了眼时间,加紧做着手上的工作。
  常磊啧了一声,“你说,你有这么好的技术,随便接几个活不就吃香的喝辣的了?干嘛非要这么折腾。”
  傅听寒言简意赅:“找过,听说我是个聋子,还是未成年,都婉拒了。”
  常磊:“……”
  这话实在不好接,他拿起笔,骂骂咧咧的继续抄课文,一个不留神写错了字,又大呼小叫的去找涂改带。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傅听寒打了声招呼,收拾东西离开。
  公交站旁开了一家宠物店。
  几个笼子摆在门口,里面有仓鼠有兔子有小猫。
  傅听寒脚步一顿,停在仓鼠面前。
  木屑里,小仓鼠正在进食,吃得两腮鼓鼓,毛色雪白绵软,像是两团未化的雪。
  他无端想起姜珥喝奶茶时的样子。
  和它奇异的相似,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公交车进站,傅听寒翘了翘嘴角,伸指轻轻点了点仓鼠的小脑袋,转身上车。
  一模一样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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