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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打击。
  来的是唐嬷嬷,恭敬、客气,但并不是来认亲的。
  烫金的请柬递给姜嬴,“姜大夫,家里事多,这才安顿妥当。
  “老夫人惦记您,也想再开一些之前的药。
  “现在老夫人不吃别人的药了,也不看其他人,就认您,您医术高超,说一句在世华佗都不为过。”
  实际上,这一趟,老夫人私心可多了。
  查胎记、开药,如果可以,她还想姜嬴可以顺便给她的两个孙子看看。
  一个因为中箭毒素蔓延,伤了眼睛。
  一个因为摔了脑袋,智力减退,如今就跟三岁小儿差不多。
  原先大郎二郎都是姜家的荣耀,一武一文,惊才绝艳,现在明面上大家为姜家惋惜、沉痛,背地里却当笑话讲。
  眼瞎的前锋将军。
  傻子举人什么的。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谣言难止,老夫人也很无奈。
  但她找姜嬴为孙儿治病,绝不是为了区区脸面,而是真心想让两个孙儿好起来,否则就算洛氏不阴阳她,她也难受。
  “嬷嬷这话说得也太抬高我了,不敢当不敢当……”姜嬴适当的谦虚着,打开请柬看了眼,二月十三,不就是明天?
  辰时,九点!
  这么早的宴席,还要不要人睡懒觉哇!
  唐嬷嬷一看姜嬴蹙眉,还以为她是不想去,或有什么重要事情冲突了,忙说,“姜大夫有难处?老夫人说了,时间姜大夫看着办,姜府的大门任何时候都为姜大夫敞开。”
  这话够给面儿,姜嬴眉头舒展。
  她怀里的小言挚也高兴得紧,手舞足蹈的,【欧耶,娘亲威武!】
  【唐奶奶不愧是老人精,咋这么会说话呢。】
  姜嬴嘴角抽抽,心想你这夸奖,人家听了怕是要心梗。
  “没难处,老夫人有请,咋会有啥难处。”
  人家客气,姜嬴也客气,倒个手将小言挚竖抱起来靠在肩头,“只不过孩子在家里我不太放心,所以得劳烦唐嬷嬷回禀老夫人一声,我可能不得不带着孩子赴宴了。”
  她话音刚落,唐嬷嬷就捂嘴笑出声来,“瞧姜大夫说的,我们老夫人喜欢小公子还来不及,是老奴刚才嘴慢了,本就应该连小公子一块儿邀请。
  “为了赎罪,来来,奶奶给我们小宝贝一个大大的红包!”
  一只荷包落在小言挚手上,他下意识捏住。
  唐嬷嬷担心他拿不稳,双手在下兜着呢,结果人家才不到两个月大,五十两的金元宝拿得稳稳的,反而把唐嬷嬷惊了一惊。
  “这孩子,手真有劲儿。”
  【娘亲,好沉,我猜是金元宝!】
  【啧啧,本公子以前摸过的金子比银子多多了,虽然都是五十两,但金子更软更容易流失重量,所以通常比银元宝轻那么一点点。】
  【嘿嘿,想考我,没门儿!】
  姜嬴:看给这娃得意的。
  送走唐嬷嬷,姜嬴把孩子扔在床上,打开做工精细的缠枝花荷包,不出意外还真是五十两金元宝。
  “呀呀。”小言挚歪头看了眼,得意。
  【看我说的没错儿吧,臭娘亲,还不信呢。】
  姜嬴哭笑不得,却见孩子突然将手指含进嘴里,装模作样的咬了一下。
  她奇怪,“咋的,又饿了?”
  小言挚呜呜两声,【不是饿不是饿,笨娘亲,你不是喜欢用咬来辨别金银的真假吗,快咬试试看!】
  姜嬴,“……”
  她才不咬。
  不仅不咬,姜嬴心大,直接把金元宝扔给小言挚当玩具。
  就见他一会儿用手扒拉一下,一会儿用屁股顶两下,两只脚把金元宝圈在中间滚来滚去,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姜嬴趁机套话,“唉,也不知道姜老夫人突然请我去做什么,怪紧张的。”
  小言挚一边玩,一边心思活跃,【这有啥可紧张的,她们都看到我的胎记了,肯定对你的身份无比怀疑。】
  【与其说请你去看病,不如说验明正身。】
  【这时候就七个字:以不变应万变。】
  【笨娘亲,你只管放一百个心哦,我不是在吗,我帮你!】
  姜嬴看着傻儿子,但笑不语。
  带他去,可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这边,唐嬷嬷坐马车回城。
  来的不只她一个人,大丫鬟银栀也在。
  派差事的时候,银蕊被小言挚勾了魂,抢着想来呢,是唐嬷嬷觉得她不够镇定,这才没同意。
  毕竟这次的宴请意义非凡。
  银栀这一路都很好奇,这种好奇在离开余晖小筑后到达了顶峰。
  “嬷嬷,你说,姜大夫的夫君真是咱们上回见到的那个护卫吗?”
  手执长剑,脚踩快靴,正是京城官家护卫的打扮。
  上次匆匆一瞥,长相俊秀,气质不俗。
  但银栀总觉得哪里不得劲。
  唐嬷嬷摇头,“不知道,但既然大老远来接,应该就差不多?”
  “唔……”银栀犹疑。
  唐嬷嬷蓦地坐正,“我说,你是不是也觉得两人看似没问题,但莫名就什么地方怪怪的?”
  闻言,银栀一顿,片刻后猛点头。
  “对对对,难不成嬷嬷也有这种感觉?”
  “我……怎么说呢,就觉得……嗯……不搭!对,就是不搭!”
  身份上,一个无名无分小家碧玉,一个官家护卫年轻才俊,倒是没啥问题。
  但姜姑娘,性子豪爽,美貌不凡,更兼一手好医术炉火纯青,隐有七八分见过大世面的沉稳和泰然。
  这般大方沉着,不落俗套的绝色,能叫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护卫镇住?
  越想,唐嬷嬷和银栀都越怀疑了,但又没有事关姜嬴更多的身份信息。
  十日了,老夫人派了几波人从各个方向查,奈何查来查去,除了一个名字,竟什么细节都没查到!
  实在古怪。
  她们不知道的是,姜嬴所有的过去痕迹,几乎都让言酌给抹掉了。
  原先,他是不想丢脸的事迹沦为谈资。
  姜嬴生了孩子后,他决心把他们娘俩带回府,便更不能有污点。
  最好从今往后,所有人对姜嬴的印象,便只是他一个默默无闻的妾,他庶长子的生母,足矣。
  ……
  翌日,姜嬴起了个早。
  春天的太阳悠哉悠哉,到她们出门时,才在天边挂了半个脑袋。
  “咿呀,咿呀……”再次出门,小言挚犹如那放风的犯人一般,瞌睡都少了。
  似玉抱着孩子贴了贴脸,“姑娘,您看小公子好生欢乐。
  “看样子小公子喜欢出门儿呢,再过一些日子天朗气清时,咱们带小公子去踏青吧?”
  无论是似玉,还是陈妈,似乎都默认姜嬴已经同意做妾了。
  殊不知,姜嬴背后憋大招呢。
  小言挚一听踏青,忽然精神一振,【踏青?京城周边最适合踏青的地方是径山。】
  【下缓上平,草木葱茏,宛如内蒙草原。】
  【偶尔连皇帝都会微服私访到径山顶上放松心情。】
  【不过,嘿嘿,径山那地方,闹鬼!】
第tຊ030章 姜怡琳的唯一优秀
  小家伙又在爆瓜了!
  姜嬴下意识竖起耳朵,奈何说完这一句,小言挚便抓玩似玉的辫子去了,给姜嬴郁闷得不行。
  吃瓜吃一半,影响寿命的晓得不!
  国公府门楣高悬,浑然大气,让人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家。
  门口一对镇宅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左母右公,标准的大师手笔。
  “吼——”小言挚呆萌的肉脸凶煞着,吼那瞪他的石狮子。
  姜嬴再一次笑不活。
  这反派好大儿,感觉性子越活越回去是怎么回事?
  好在唐嬷嬷很快就带人开门迎接了,不然姜嬴生怕路过的人以为他们是疯子。
  “小公子真活泛,看着就喜人。”唐嬷嬷说完,心中莫名感慨。
  其实府上大哥儿,二哥儿小时候也这样呢。
  老夫人那时候一个人在京城,洛氏和国公爷在边关,几年团聚不了一次,但有大哥儿、二哥儿两个小淘气陪着老夫人,老夫人便不觉得孤单了。
  谁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些事?
  大哥儿如今二十一岁,二哥儿十九,正是一展所长博取前程的好时候,却硬生生被折了翅膀。
  别说老夫人了,就是他们这些伺候两个哥儿长大的下人,都心里不是滋味儿。
  “姜大夫,慢些,注意门槛。”唐嬷嬷回过神来引路道。
  姜嬴一眼看到了垂花门的巨石屏风。
  上面还有龙飞凤舞的刻字。
  “忠思、忠骨、忠魂——”姜嬴念出声来。
  唐嬷嬷笑道,“这是南昭开国太祖皇帝赐予姜家的镇宅石,一百多年来,姜家始终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一个字‘忠’。
  “不过这些都是爷们儿的事,咱们女眷还是做好自己份内的便好,哈哈。”
  姜嬴点点头,明白唐嬷嬷这么说,肯定就是老夫人的意思。
  外宅和内院由一道月亮门分隔。
  一路行来,国公府下人不多,也远没有想象的那么肃穆吓人,属于是人少业精,稳中不乱的那种。
  待过了月亮门,姜嬴明显感觉有两道犀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内院松竹林立,亭台楼阁,曲水流觞,雅致而精美。
  长廊九拐十八弯,在一处不起眼的拐角,一位端庄稳重的三十妙龄夫人,和一个二八豆蔻少女,静谧的打量姜嬴。
  长者,正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洛氏。
  年轻的小美人,柳眉微蹙,杏眼桃腮,一身嫩黄粉衣衫衬得她娇俏轻盈,纤腰如素,缓缓一眨眼,秋水如波,美艳动人。
  是那种温室娇花的柔弱美。
  更添几分骄纵俏皮的味道。
  她的视线一路注视着姜嬴往前走,微侧了头,娇滴滴的挽上洛氏的胳膊,“母亲,那就是祖母的救命恩人吗?
  “瞧着年龄好小。
  “怎么这么早就嫁人了?
  “不过,咱们南昭的女子大多成亲之后便不怎么出门,坐镇内宅,执掌中馈,相夫教子,她还能自由出入给人治病,好神奇。”
  “哼。”洛氏未语先嗤,抚了抚宝贝娇娇的手,“什么治病,你惯听那些下人胡说,你祖母那病,太医院上下都没有办法,她小小年纪能有什么秘籍?
  “我看啊,怕不是你祖母生气咱们擅自做主,答应了勤王府的婚事,心里不痛快,这才随便在外找个人来膈应咱们罢了。”
  说着收回视线,温柔的看着小女儿,“琳琳,你当真对那言郡王爱慕已久?”
  好好的说着别人,话题一转蓦地牵连自己。
  还是这么羞人的话题。
  姜怡琳脸一红,扶着洛氏微一扭腰,“娘,您这问得,女儿怎么答都不对嘛。”
  说“是”,显得她春心荡漾,恨嫁似的。
  说“不是”,婚事已经摆在那了,母亲怕她委屈少不得又要翻腾。
  主要是,她确实喜欢言酌啊。
  谦谦君子,皇家贵胄,鹤立鸡群。
  与生俱来矜贵威严,那些世家庸人如何能比?
  她见过他和兄长们在蹴鞠场上非凡英姿,见过他官炮加身龙姿凤章,也见过他独自小酌落寞孤寂。
  那时候她就想,要是能走进这个人心里,成为他的掌上娇,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阿嬷说,她是天之骄女,生来富贵,喜欢什么人,爱做什么事,不需要考虑,想做就做。
  但她从小到大,其实很少任性,因为她知道母亲希望她成为大家眼中的才女闺秀,这样母亲才能抗衡祖母,找回场子。
  她便努力去做,辛苦也不怕。
  因为她知道,祖母已经有两个兄长了,不会对她寄予厚望,可母亲不同,母亲急于求成,厌恶屈居祖母之下,靠不上玩世不恭的三哥,便只能靠她。
  而她,只需在那些无聊的事上付出十分努力,就能在别处得到十二分获益。
  总体来说,很赚。
  八岁时,她将三哥堵在书房,说了一句话:
  “三哥,你不喜欢读书,我替你读;你不喜欢学琴,我替你学;你喜欢出去玩,我负责规劝母亲,免你责难,但有一点,覆水难收,无为今生,你能做到吗?”
  她就是要做那个唯一优秀的人,世人瞩目,显赫一生。
  ……
  母女俩均没有将姜嬴看在眼里,嘀嘀咕咕、小声交流。
  没多会儿,姜嬴刚刚走过的地方,叮叮铛铛扑上来一个人。
  “姐姐,是姐姐,好漂亮的姐姐。”姜元臣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边打边笑。
  跟着他的婢女怀里抱着满是污泥的风筝。
  看见他追着姜嬴跑,脸色惊惶,颤颤的小声拉扯,“二公子,那不是嫡小姐,您别追了,再说嫡小姐是妹妹,也不是姐姐。”
  后者个头高大,比丫鬟几乎高一个半头,身穿湖水蓝阔袖锦袍,头戴玉冠。
  如果忽略他此刻溜肩塌腰,痴痴傻傻的表情,其实很帅。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五官犹如风雕雪裁。
  唇不厚不薄,红润,无声性感。
  姜嬴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姜元臣一瞧,非常高兴,迈着拖沓的小碎步蹭蹭蹭跑到姜嬴面前,递给她自己最心爱的拨浪鼓,“姐姐,你是谁?和元臣玩一下好不好?”
  姜嬴错愕,清澈的眸子轻轻扑闪。
  怀里小家伙扭了扭,看到姜元臣后,咧开嘴,【吁,我当是谁,原来是傻二舅姜元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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